破陣
“不能再近了,再近些就要被發現了,你們……多保重。”秘境之靈揉著手中松果,眼眶裡水光晃動。
“多謝。”
雲天廻淡淡頷首,沉聲向身後碧落閣弟子說道:“今日一戰關乎生死,或許有人再無緣飛升,若有反悔的盡可舉手,現在是最後一次退出機會。”
弟子們個個面色凝重,無一人舉手,只是握武器的手微微顫抖,透露出他們的忐忑。
在一刻鐘前,雲天廻帶秘境之靈將眾人集合,述明當下情況,在講到祭靈大陣時,眾弟子嘩然。
此陣之邪,傳說可將各界怨靈召喚後為起陣者驅使。曾經,魔族就是依靠此陣破了第九界前身仙界的防禦結界,之後魔族大軍入侵,殘害億萬生靈。最可悲的是,那些逝去的生靈,還會成為邪陣新的奴隸。
而魔族在撤退時引爆陣法,怨靈們及陣法中殘餘的力量將仙界核心破壞,致使仙界碎為九個小世界,至今其餘八界身在何方,第九界眾修士亦不知曉。
如此傷天害理之陣法,竟有一日在第九界重現,碧落閣眾人自然又驚又怕。然而,害怕無用,若他們不傾盡全力阻止,豈不讓悲劇重現?
所以縱使對邪陣畏懼至極,仍無一人退縮。
黎千夢目光在眾弟子身上流連,她看得很慢,想要記下每個人的模樣,尤其是他們眼中的決絕。
她想,大抵這才是修道的意義罷,長生僅是附加的獎勵,最重要的是,唯有身負天賦之人才能守護世間安樂。
那她呢?所謂奉月者的責任,她是否也有勇氣承擔?
腦中忽然一痛,黎千夢按住頭頂,輕抽一口氣。
“你可還好?不然我們先行動,待你適應好再來尋我們。”雲天廻關切道。
黎千夢搖搖頭:“不必,我快習慣了,你放心,我定不會給大家拖後腿,這次計劃缺了我,勝算渺茫。”
在她吸收秘技之後,疼痛便不時糾纏,好在已有越漸微弱之勢。
所謂秘技名曰息神術,和百裡嵐霽所用的控神之法類似,乃使用施術者的神識,強行控制住目標,雖不能做到讓對方自相殘殺這種程度,但可令對方短時間失去身體控制權。
而這次行動就是基於息神術制定的策略,只待她控制住祭壇邊魔修,其餘人便行動,一隊人救人,一隊人護衛雲天廻。
一行人中只有雲天廻知曉破解祭靈大陣的方法,可惜他並不精通陣法,會花費比陣法師更多的時間,於是才需要有專人護衛。
人命攸關,黎千夢不敢多耽擱,頭痛剛緩解一點她便開口:“我好了,動手吧。”
雲天廻深深看她,未再多勸,打下遮掩氣息的結界,領頭先行去。
尚未完全靠近,空氣中已充斥濃鬱的血味,腥臭混合著奇異的甜香,聞得黎千夢又惡心起來,忙掏出先前雲天廻給的藥丸,一口氣吃下大半瓶。
過量清新不僅提神靜氣,還涼透腦仁,黎千夢眼角被燻得流下幾滴淚,神識卻愈加亢奮——這是她成為修士之後第一次動真格,從此之後,她就再也不是普通凡人了。
隨著雲天廻食指向前一指,六名弟子沖上前去,各色劍氣閃過,魔族守衛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遠遠摔了出去。
黎千夢趁機施術,神識分為二十來道精準控住場上所有魔族,正待報信的魔族頓時定住,報信筒噠一聲滾落在地。
又有六名弟子奔出,同先前的弟子一齊一刀一個了結魔族,動作幹淨利落,那股合作無間的默契,是同宗弟子之間才有的羈絆。
雲天廻帶著剩餘弟子奔向祭壇,他邊走邊掐訣,口中念著旁人聽不懂的話語。
有人分神想聽清,卻是剛聽幾句識海便炸得生疼,立馬老實下來,強令自己關注旁的動靜才得以平息。
祝蕭也在護衛隊伍裡,注意到個別人異樣,提醒到:“上古語果然厲害,大家切莫凝神去聽,做好份內之事。”
不消片刻,祭壇附近魔族被盡數解決,黎千夢收攏神識,心口咚咚直跳,耳邊是持續不斷的高頻鳴叫聲,她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被身邊人扶住才堪堪站穩。
“黎長老,我這裡有些蘊養神識的藥丸,你吃點。”瓜子臉女弟子擔憂地拿出一盞白瓷瓶。
黎千夢搖搖頭,捏住耳蝸:“不必管我,你快去救人。”
見她這麼說,女弟子也不多糾結,將瓷瓶塞進她腰帶裡,轉身去給被倒吊的修士松綁。
黎千夢拎起瓷瓶,倒出一顆藥丸服下,耳鳴聲小了些,只是藥丸霸道的清涼氣息同先前那半瓶穩心神的藥混在一起,她眼眶又浸出一行清淚,全身像泡在勁涼薄荷糖裡,每走一步都涼得肝顫。
一圈營救下來,統共只救下八人,有四人已迴天乏術,其餘倖存修士仍被關在魔族營地中。營地守衛森嚴魔族眾多,貿然強攻不是上策,雲天廻的計劃是先破壞邪陣,待魔族發覺不對趕來時,再逐一擊破。
被救下的其中一人,乃是原本留在碧落閣臨時營地中的弟子,名叫唐南霜,是韓靈兒的師姐,黎千夢見過幾次有些印象。
唐南霜身上沒什麼大傷,但丹田被鎖,每每運氣便如針紮蟻噬。據她所述,她負責在營地外巡邏,整隊人皆在被小蟲叮咬後再難使出靈力,是以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