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千夢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明天還有比賽,你先回去休整吧,我要留下來開會。”
“和誰呀?”韓靈兒壞笑著湊近,杏核般的眼瞳一閃一閃,發出八卦的光輝。
黎千夢附在她耳邊,一字一頓地說道:“和、你、爹。”
韓靈兒當即花容失色,捂住耳朵朝黎千夢一點頭,人便一溜煙跑了。
待幾位調研目標現身,天色已昏黃,雲天廻尋了處無人開闊地,命煌炎備好桌椅,露天開起會來。
黎千夢是主講人,即使心力交瘁,仍強撐著開完。熬通宵的負面狀態持續折磨著她,而雲天廻今天也不知怎的,除了開場時與幾位長老簡單寒暄,全程閉口不言,事無巨細都得由她親自來。
堪堪半個時辰的調研會,開得黎千夢精神恍惚,像過了一輩子那麼長。
與她相反,幾位長老越開越興奮,散場時,陸聞竹甚至大手一揮,邀請道:“今晚月色尚好,何不共飲幾杯?”
楊上人捋一把山羊鬍,率先回應:“說得是,大家難得離宗,江離島一切又有仙盟照應,正是適合一醉方休!”
這與他慣常的嚴肅作風全不相符,黎千夢暗暗咬牙——沒想到楊長老也是個有酒癮的,只能寄希望於他人了,快來個人拒絕啊!
可惜另外幾位亦紛紛頷首,看來會後酒局避不可免。見此,黎千夢垂首埋膝,企圖與夜色融為一體。
雲天廻怎會給她機會,長手一拎,將她拔了起來:“黎經理為了專案夙興夜寐,今日斷不可少了她。”
眾長老自然起鬨,尤其陸聞竹,甚至誇張地一揖:“黎經理為專案所做,陸某人銘記於心,今晚我請客,黎經理敞開了喝。”
黎千夢僵硬地點點頭,嘴角的商業微笑岌岌可危,她心內咆哮——累都累死了,誰要敞開了喝,放我回去躺平!
可惜大勢當前,和關鍵使用者搞好關系亦是做好專案的必要條件之一,黎千夢只得硬著頭皮奔赴酒局。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她知道陸聞竹是個喝不倒的,想要靠喝贏他早些散場是沒指望了,索性開場連敬在座幾人三杯,然後果斷倒伏於桌——裝醉。
她實在是撐不住了,再無多的精力去與他人虛情假意,不如伏桌補眠,左右到散場時,雲天廻會將她領走的。
半夢半醒間,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她很想起身回應,但無論如何努力也半分挪動不得。
“黎經理莫急,是我的神識,有些話想私下與你談談。”
眼前金光一閃,黎千夢彷彿神魂出竅,站到了自己身後。而她身邊,站著手持竹杖的陸聞竹。
陸聞竹身形半虛,如同一道投影,而圓桌對角,實心的陸聞竹尚在與人把酒言歡。她低頭看了看手,見自己如今也是半透明的模樣,頗覺有趣,暗暗記下,預備下次向司空青討要此招。
“黎經理請隨我來。”
陸聞竹虛影微一頷首,打了個響指,周遭場景瞬變,二人來到海邊。
四下無甚燈光,夜間的大海像是潛伏於深淵的野獸,每一下對海岸線的拍擊,都是一聲示警的嘶吼。
虛影狀態下的黎千夢感受不到溫度,但她仍是禁不住抱緊雙臂,長長籲出一口氣——陸聞竹真是會選談話的地點,今日這是預備要將她扔進海裡喂魚不成?
“黎經理,你與慕容長老先前曾同去過乾星盟罷。”
黎千夢看不清陸聞竹的表情,寂寥夜色將他尾音拉長,無端生出幾分陰沉。
心跳莫明加速,明明沒做過甚壞事,她就是沒來由地心虛:“原來他帶我去的是乾星盟嗎?我還真沒認出來呢。”
“你不必害怕,我不是在責怪你,”陸聞竹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臉上像是在笑,“只是想以朋友的角度請你幫我一個忙。”
“您說。”他如此和善,黎千夢心裡越法沒底。
“其實慕容長老原本並不是碧落閣的弟子,他先是以客座長老的身份加入我宗,又憑借過人的手腕經營任務堂得當,才最終成為執事長老。”
陸聞竹說著看向墨色海面,淩厲風起,吹得浪花也上了天,“你別看他如今閑散不管事,當初任務堂高層軟弱無立場,被其餘長老牽著鼻子走,是慕容關以一己之力解救了任務堂。”
“原來如此,想來慕容長老於管理一道頗有天賦。”
陸聞竹重重頷首:“如今任務堂外能獲取第一手獨家任務,內可自立規則教全宗信服,全靠慕容關。可惜的是,除他之外,尚無後繼之人。前些時日他與我說,約定之事即將完成,他要退出宗門。”
說到這,陸聞竹深深嘆了口氣,“現在問天宗如日中天,扶風樓、乾星盟緊追不捨,任務堂是宗門弟子培養的機要之所在,若在此時陷入混亂,我擔心……專案效果亦會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