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遊
“所以你需要我幫的忙是?”
陸聞竹沉吟半晌:“還請黎經理暫時不要答應慕容關的請求,就說你目前專心專案,需要容後再議。”
黎千夢努力扯出一個笑,她早就拜司空青為師了,較真算的話,慕容關已完成約定。只是司空青現今下落不明,此事才拖到現在,陸聞竹所求之事,怕是難以轉圜。
但她與司空青的師徒關系尚是秘密,她只得硬著頭皮答應:“好。”
忽而驟雨落,當啷一聲悶響,似碗碟碰撞桌面之聲。
“時間差不多了,多謝黎經理體諒。”
陸聞竹又打了個響指,黎千夢神魂歸位,一陣頭暈目眩,尚在緩神,身體突然一騰空,被人打橫抱起。
“你去了哪裡……”
雲天廻俊秀的眉眼緊緊皺著,眸底是抹不開的鬱色,他目光晃動,整個人搖搖欲墜,只消匆匆一眼,便教人揪心不已。
黎千夢,自然也不例外。
憐愛忽而填滿心間,黎千夢安慰地笑道:“不過是去處理些私事,你做何這般模樣?”
說著,她推了推雲天廻,示意他將自己放下。
“是陳無忌?”陰霾罩上臉頰,雲天廻五官都變得模糊。
“我就坐在這裡,身邊眾多大能高人,陳川他哪裡有這個本事。”黎千夢試著摳開他的手掌,“放我下去,你這樣……旁人要如何想我?真要他們將我想成你的姬妾不成?”
“當我的寵姬丟人麼?就算陳無忌再如何天之驕子,他能有的也永遠夠不上我的腳底。”
一聽他詆毀陳無忌,黎千夢面色一涼,鼻尖一聲不屑的冷哼:“呵,是比不過雲大少爺您呢。可惜,人家靠的是自己,您呢?”
雲天廻抿唇不語,眸底怒氣翻湧,只消再來點油星,便能燒出眼眶,焚盡一切。
好在黎千夢說完那句便閉口不言,視線簡單掃過周遭,見他二人不知何時到了無人林深處,危機感頓生,立時乖順下來。
過於安靜也不是好事,雲天廻陷進情緒裡,愈想愈難以自拔,修長手指越收越緊,後槽牙亦被咬得嘎吱作響。
黎千夢原是想冷處理混過去的,見他這樣,連眼白都泛起紅光,不得不開口安撫:“抱歉,是我口不擇言,你別同我計較。誰也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我不該因為你家世顯赫就……說那種歧視之語。”
雲天廻低下頭,執拗目光在她臉上逡巡不去。
昨晚之後,他備受煎熬,苦澀與憤怒混合,酸楚與不甘糾纏,佔有慾不斷在心內叫囂,好在理智高掛,他看起來才有個人樣。
這般折磨,在聽得她的嘲諷後,更是難堪。
他眼底光褪去,烏黑瞳仁裡的神采像被外力擊打過的玻璃,一片片碎成渣:“我爹有許多女人,我娘是個不聽話的外室,我在加冠那天才有了名字。正房夫人是個笑面羅剎,從我被接回雲家那天起,我都是靠自己才能活下來。今時今日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雲家該給我的。”
“小夢,”雲天廻重重閉上雙眼,滿臉悲慼,“很多東西,如果我不抓住,我就活不到今天。出生至今,唯有一樣東西,我不是為了活命才想要。”
涼風吹過,簌簌葉響自空寂中回蕩,尾部發著綠光的小蟲從天而降,圍在二人身邊飛舞。
一片枯黃樹葉被吹落枝頭,啪一下打在雲天廻頭頂,黎千夢沒有追問,他亦沒有再開口。
一場偶然的摩擦,就這麼消散在沉默的夜色裡。
直到在床上躺下,黎千夢的心間都仍泛著酸軟,她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為何會被雲天廻的過往觸動。世家大族什麼樣,她在電視小說裡也見過不少,好歹雲天廻如今也是個倖存者,哪裡淪得到她來心疼?
翌日是五人團隊賽,專案組三位剛巧都不參加,索性聚在一起,找了塊水鏡觀賽。
“嚯!扶風樓這位刀修當真厲害,刀上刻了十八道陣法,還嵌了幾十顆地級靈珠,真是豪橫!扶風樓明明建在沙漠裡,怎的弟子一個賽一個有錢。”齊雄在一旁充當人肉彈幕,對著水鏡說個不停。
韓靈兒原本百無聊賴地睜著半隻眼躺在搖椅上,不時拿把瓜子磕上幾口,聽齊雄提到扶風樓,突然眼前一亮,撐起半邊身子,扔出一顆瓜子正中齊雄後腦勺:“嘖,扶風樓以前連親傳弟子都睡大通鋪,近來啊,聽說連外門弟子都有單間住了,你猜是為什麼?”
“為什麼?”齊雄一邊捂著腦袋,一邊轉過頭來。
韓靈兒邪魅一笑:“他們前陣子,挖出一條地、靈、脈!”
見周圍人也好奇地看了過來,她愈發得意,伸出食指比了個八,“那地靈脈據說有八個妄泉那麼大,比我們宗門的大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