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再無絲巾可用,從自己裙子邊上撕了一條佈下來,用布條包了傷處。
曲芙蓉一口氣做完了這些,喊道:“快,石藍,將銀花扶到我背上,我揹她回醫館。”
石藍說:“我來背吧。我比你勁大,我跑得快。”
曲芙蓉急喊:“莫要爭了,你還沒穿鞋呢。”
石藍方才著急,也是赤著雙腳從水裡跑了出來,還沒來得及穿上鞋襪。這一路上可是少不了石子土坷垃樹枝雜草,不出幾步便會硌壞腳底,只怕不會跑得更快。待要回到河邊穿鞋,更耽誤功夫。
“成,你先揹她回去,我倆後面拿東西回,”石藍不再爭了,將銀花扶到曲芙蓉背上。曲芙蓉背起銀花即往醫館奔去。
十歲的銀花雖說瘦小,怎麼著也得有五十多斤了,從河邊到醫館有二裡多路。
曲芙蓉揹著銀花一路狂奔,只覺得背上的銀花越來越沉,沒走一半已經累得氣喘如牛了。
快到醫館時都快跑不動了,腳下踉踉蹌蹌,氣也不夠喘的,兩條腿也邁不動了,自己都覺得快一頭栽倒在地了。
她咬著牙堅持著,心中直對著自己打氣,不能倒,不能倒,要快!要快!再轉一個彎,再走半裡地就到了。
一轉過彎來,忽然見到周遠志迎面走了過來。
太好了,大師兄出現得太及時了。她真的想喊出聲來。
這一刻,曲芙蓉眼中的周遠志,像是迷路的暗夜裡,突然出現為她指路的星星,令她欣喜若狂。只是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
周遠志原是想著,曲芙蓉出去洗衣裳好久未回來,不放心,木盆又重,濕了的衣裳更重,擔心她拿不動,走出醫館過來迎迎曲芙蓉。
周遠志一眼瞧見曲芙蓉從遠處奔了過來,身後還揹著一人。曲芙蓉的步子已有些踉蹌,看起來已經跑得筋疲力盡,隨時有跌倒的可能。
醫者的本能,霎時令他意識到事態緊急。曲芙蓉如此狂奔,一定非同小可。
“怎麼了?這人怎麼了?”周遠志立刻飛奔起來,邊喊邊沖到曲芙蓉跟前。
曲芙蓉停下來,大口喘著粗氣,根本說不出話來,只用焦灼欣喜的眼神瞧著周遠志。
此時,她揹著的銀花已有些神志不清,懨懨地趴在她背上。
周遠志也顧不上多問,接過了銀花,抱著她就往醫館裡奔去。
曲芙蓉累得感覺自己快絕氣了,彎著腰雙手按在自己膝蓋上,好不容易讓氣喘得勻了些,倒出點說話的氣力,沖著周遠志的背影喊:“長蟲咬了,有毒的。”
曲芙蓉立在原地,過了好半天才讓自己平複了些,心髒不似方才那麼狂跳了,氣也能喘得過來了,腿也能重新抬起來了。惦記著銀花的傷情,體力稍一恢複,便又接著飛跑進醫館。
醫館裡,周懷海正在救治銀花,沈采芹在旁幫忙。周懷海來不及寫藥方,大聲吩咐著周遠志抓藥。
周遠志與柳華正在百子櫃前,聽著周懷海的吩咐,緊張地抓著藥。周遠志抓著藥,柳華就在一旁將藥材放在石臼子裡研磨。
曲芙蓉注視著周遠志抓藥的動作,發現周遠志不用來回去尋找藥材的位置,一轉身就能尋到百子櫃的小抽屜所指示的藥名,每一回都準確無誤。
他從抽屜格中將所需的藥材用手一抓,放在戥子上一戥,分量也是剛剛好,根本不用再添減,幹脆利落又快又準確。
曲芙蓉心中禁不住對周遠志生出敬意,心裡想著,自己甚麼時候也能練得同他一樣,又快又準就好了。
周遠志很快抓好了藥,柳華將藥材全都研了細粉。沈采芹用熱水沖了,喂給銀花吃下。
眾人圍著,緊張地瞧著銀花。過了一會兒,銀花臉上表情不似先前那麼痛苦了,雖是未能完全清醒過來,瞧著已經好了很多。
周懷海面上的表情不似方才那麼凝重了。他抬頭瞧見曲芙蓉在旁,說道:“幸好芙蓉處置及時,如今她性命無虞,接下來將她體內毒素徹底排出即可。”
曲芙蓉聽到周懷海如此說,舒了一口氣,知道銀花已無大礙了,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見到自己在這裡插不上手,又有沈采芹在照護銀花,想起自己的衣裳與木盆還扔在河邊。那麼重的木盆,加上洗完了帶著水的衣裳,桂枝與石藍可拿不了那麼多。
曲芙蓉轉身出了醫館回去拿,沒走幾步卻發起了愁。
方才揹著銀花那一通狂跑,把她累得夠嗆。在這之前自己一直處於緊張狀態,沒顧得上體會自己身上。
如今看到銀花脫離了危險,心裡的重擔放下了,她才覺得渾身痠痛,疲軟難受,腳步沉重地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得下了很大決心再邁下一步。
再想想那沉重的木盆加上那一盆濕衣裳,可真夠自己端的,不知怎樣能把它們搬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