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嚇
曲芙蓉從周濟堂醫館出來,返回河邊去拿自己丟在那裡的木盆與洗好的衣裳。
路上正在發愁拿不動,聽到周遠志從後面追了過來,“小師妹,你去河邊拿衣裳麼?我同你一起去。”
哇,正合自己的心意,曲芙蓉脫口而出:“這可太好了,真是想甚麼來甚麼。大師兄你怎麼那麼好?”
自己如此說完了,倒覺得不好意思,客氣道:“大師兄,你不忙嗎?要不你回去忙吧,其實我能拿得動。”
“你剛剛揹著銀花跑了那麼遠,定是累壞了,木盆又那麼重,你哪裡拿得動?小師妹莫要客氣。”周遠志語氣誠懇地說著,繼續跟在一旁。
曲芙蓉轉頭看了他一眼,未再出言勸他回去,在心裡感激周遠志的體貼關心。說實話,此刻的曲芙蓉確實需要他的幫助。
迎面見到桂枝與石藍走了過來。兩個人並排走著,各自用了外側的那隻手,端了各自的木盆抵在身上,騰出內側的手,抓著曲芙蓉那隻木盆的邊緣,抬著木盆往前走。
木盆沉重,走不了多遠,兩個人就得停下來歇歇,倒換一下內外側的手。
曲芙蓉與周遠志連忙跑過去迎她們。
桂枝與石藍見到他倆來了,將三隻木盆全放在地上,擦著汗喘著氣歇息。
桂枝道:“我天,芙蓉這一盆太重了,都快拿不動了,幸虧你們來了。周大哥,你們家芙蓉可真能幹,每回洗這麼多衣裳。”
周遠志趕過去端起木盆道:“我來拿。”
曲芙蓉道:“謝謝桂枝、石藍,我來拿棒槌。”將三隻木盆裡的棒槌全部拿過來,抱在懷中。這樣他們三個人都能減輕點重量。
四個人一起往回走時,桂枝與石藍問過銀花的傷情,得知銀花無礙了,都放下心來。兩個人都爭著在周遠志面前,說起方才曲芙蓉救銀花的事情經過。
末了,石藍贊嘆道:“周大哥,你是沒瞧見當時芙蓉那個樣子。她都被長蟲嚇得渾身直抖,還是硬撐著在那裡救治銀花。我瞧著她一樣樣做得風快,手卻不抖,當真佩服得很呢。”
周遠志聽石藍如此說,轉過頭來深深地瞧了一眼曲芙蓉。
曲芙蓉一轉頭,正好撞到周遠志的目光,心中一動,連忙轉過頭去,避開他視線。
心裡卻為石藍誇她的話,覺得羞慚不已,她自己心裡清楚,自己當時有多慌急有多猶豫。更悔恨以前沒有好好聽師父講課,差點耽誤了銀花的救治。
――
次日傍晚。周遠志從縣城裡進藥材回來,來到曲芙蓉所住的小院,給她送幾本書。
前幾日,他聽曲芙蓉曾唸叨過,手裡那些鑒別藥草的書太少了,寫得又不全。這回他去縣城,特意跑了好幾家書鋪,能尋來的,他都給她買了回來。
還未走進院子,周遠志聽到院子裡發出“啊”的一聲驚叫,正是曲芙蓉的聲音。
周遠志聽到曲芙蓉的驚叫聲從院子裡傳來,慌得甚麼都不顧了,三步並做兩步沖進了院子。
一進院子,周遠志就看到元胡手裡正扯著一條長蟲,左右甩動著伸到曲芙蓉面前嚇唬她。
曲芙蓉面色慘白,正雙手抱著腦袋閉著眼睛驚叫。
“混賬!快拿開!”
周遠志怒不可遏,怒喝著沖到元胡跟前,飛起一腳將元胡踹倒在地。
元胡冷不防被他踢倒,滾出老遠,手裡的長蟲也丟出去老遠。
周遠志也不管元胡,丟下手裡的書,撲到曲芙蓉面前,用手扶住了曲芙蓉雙肩。
曲芙蓉此時簌簌抖得如風中秋葉。
周遠志一見曲芙蓉的樣子,心中又焦急又心疼,不由得拉過曲芙蓉的手,輕輕拍著,輕聲哄道:“不怕不怕,我來了,小師妹,不用怕了。”
曲芙蓉於驚懼恍惚中,被周遠志拉過手來安慰,一時起了錯覺,覺得是蘇莫寒來到自己身邊,像往常一樣,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輕輕拍著她柔聲哄著她,她就會在這輕柔的呵護中安靜下來。
曲芙蓉在恐懼中不及細辨,不由得一頭紮進他懷中,委屈萬分地帶著哭腔喊道:“你可來了,我害怕……”
及至一撲到他懷裡,曲芙蓉忽然意識到不對,這陌生的懷抱不是她曾經熟悉的感覺。她慌忙抬頭,正觸到周遠志驚訝又歡喜的目光。
曲芙蓉連忙推開周遠志,尷尬得恨不得眼前的地上有個洞,自己一下子鑽到地裡面去。
臉上瞬間紅到耳根,急赤白臉地解釋道:“對不住對不住,大師兄,我不是故意的,我是……”
剛欲脫口說出“我是認錯人了”,半途中急忙收住了口。這一句話要說出來,豈不更令人笑話?
曲芙蓉一時羞得不知如何是好,捂著自己的臉,跺著腳,轉過身去。
羞惱中,竟在心中暗暗罵了幾聲蘇莫寒,都是這個小壞蛋,動不動對著自己溫柔地呵護撫慰,令自己起了依賴,每每於痛苦傷心焦急無奈之時就會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