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道:“蘇公子說哪裡話?前番蘇府派了人來,幫老夫修繕了房屋,增了田畝,又留了銀兩,老夫已是感激不盡。
“蓉姑娘又是自家人,但有用得著犬子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老夫,亦盡可差遣。”
張三當即喚了大林來。
大林聽了,眼睛發亮,一個勁點頭,開心地咧著嘴巴笑起來。
蘇莫寒對大林說道:“眼下便需大林立即動身,帶了蘇立前往一個叫北峰口的地方去送信。對了,大林會不會騎馬?”
雖說大林從前不會騎馬,山野小子嘛,自小在山中野慣了,膽子大,在蘇莫寒的指點下,不大功夫便學會了。
而後,大林與蘇立便立刻動身前往北峰口。
曲芙蓉與蘇莫寒等人照舊回曲家村。
一行人仍如早上出門那般,車馬浩蕩,人簇馬擁。
回村的路上,曲芙蓉沒乘馬車,改騎馬。騎在飛雲背上,瞧著蜿蜒的隊伍,她心有所動,轉頭問蘇莫寒:
“此時我才悟出,你帶這麼多人出來,當不只是為了帶他們去爬山,是不是早就打算去送信?”
蘇莫寒扯一下閃電,與她保持同步,微微一笑:
“真是甚麼都瞞不過你。不瞞你說,縱火一事,其實我早就懷疑曲忠與曲厚澤。
“只是他們在暗,我們在明,恐怕我們在村中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監看之中。我們處在他們監看之下,不好有所行動,只能送信去請援兵。
“直接從家中出傳送信,恐令他們察覺,或半路加以攔截。原想著借出門上墳之際,多帶些人出來,令蘇立從梨花峴出發。回村時,只缺一人,他們不易覺察到。
“沒料到,竟在山中意外發現劫匪的行蹤,正好一併將此訊息送到。”
曲芙蓉問:“你既懷疑曲忠與曲厚澤,為何未曾與我言明?”
蘇莫寒苦笑:“他們是你村人,又是你家親戚,我瞧你在清水河邊,對那曲厚澤十分尊敬,若無真憑實據,我如何敢胡亂猜疑?”
曲芙蓉恨恨道:“似此等狼心狗肺喪盡天良之人,不止是令人羞與為伍,更是人人得而誅之。如此親戚,沒有也罷。你不用有所顧忌。”
“你說得對,是我多慮了。還有一層,失火後,你已經心生恐懼,我怕再說了以後,你會覺得強敵環伺,如處狼群,更令你驚恐難安。”蘇莫寒目光裡滿含憐惜。
“這倒是,不過,如今我不怕了,”曲芙蓉感激地瞧了瞧蘇莫寒,未再說話,繼續趕路,心裡只覺得溫暖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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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曲芙蓉家請來了苫匠,開始準備修繕過火的屋頂。
一位苫匠師傅帶著三位學徒小工,搬著梯架、釘齒耙、拍板、插板、插杆、鍘刀、剪刀、鏝刀等苫房工具進駐了曲芙蓉家。
苫匠師傅來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指揮眾人去河邊村邊割芭茅草。割草備料,這是苫房子的第一步。
芭茅草正宜立秋後收割,此時草質正好。割回來的芭茅草,要待曬去水分後,用釘齒耙梳理,梳去其中夾雜的細小的草葉,然後用鍘刀切去草根草尖,切得齊齊整整的,用來苫房子。
由於屋頂損毀須修補重苫的地方多,需要大量的芭茅草。
蘇木蘇鐵及大姜等人全被派出去割草。
連曲芙蓉及蘇莫寒也跟著去了。
曲芙蓉留心觀察四周動靜,果然就如蘇莫寒所言,自他們一出門,就有幾人探頭探腦鬼鬼祟祟地跟在後面。
有蘇莫寒跟在身邊,曲芙蓉這次不再害怕,泰然處之,只管教大家辨認芭茅草,帶著眾人去芭茅草更茂密豐厚的村西低嶺上割草。
那幾個跟蹤之人瞧了大半日,見曲芙蓉他們只專心割草,未有其他異動,便失了興致,日頭又曬得慌,過了些時候,便懶懶散散地躲去蔭涼地兒。
到了第二日,曲芙蓉等人又扛著鐮刀草繩等工具出了門。那些人見了,更是虛應差事,連頭都懶得冒了,還未出村,就各自尋了地兒去躲蔭涼了。
曲芙蓉待在西嶺上,將這些人的舉動瞧得一清二楚。
西嶺雖然不高,卻是三面環河的曲家村最高之處,亦是曲家村通往嵛山的必經之路。
曲芙蓉待在此處,更是為了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