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邁幾步,便覺得腳底下軟軟的,踩著沒著沒落的,她記起上次差點陷進去的教訓,忙匍匐在地,小心地爬進沼澤地。
爬到近前,才發現它比大灰二灰小很多,灰灰的,瞧著模樣倒是差不多。“我叫你小灰吧,來,小灰過來。”曲芙蓉輕聲低喚,伸手去夠它。
“嘎嘎,”小灰似乎受了驚嚇,低低叫了兩聲,拼了力撲扇著翅膀,這一次倒是飛了起來,剛離了地又掉落下來,落的地兒離曲芙蓉遠了些。
“別動,也別叫,好不容易爬過來,又遠了,別怕,小灰,我不會傷害你,過來,跟我回家,”曲芙蓉嘴裡輕輕地念叨著,伸出手慢慢向它靠近。
小灰不知是聽懂了,還是覺得她沒有歹意,亦或是再也沒有力氣掙紮了,反正這一次它沒再動,曲芙蓉爬過去輕輕抱住它,將它帶出沼澤地。
夕陽已經落山了,遠處的山峰只剩輪廓,近處的樹木灰洞洞地杵在山路兩旁。
曲芙蓉揹著柴抱著小灰急急地往家走,心裡嘀咕,今兒回家晚了,姥姥又該罵了。
果然,老遠就瞧見一個身影立在屋前,瞧那單薄的身形,灰白的頭發,無疑是柳姥姥。
待到曲芙蓉走到近前,柳姥姥用柺杖“咚咚”頓著地,厲聲道:“為何這麼晚回來?是不是走遠進老林子了?跟你說過多少次,老林子裡有吃人的狼,有揹人的羆子。”
曲芙蓉低頭不語,並沒有分辯,等她說完了,方托起用自己外褂包裹的小灰,道:“姥姥,我都記著,沒進老林子。姥姥,您瞧,我撿了一隻大鳥。”
“這是何物?進屋來瞧。”柳姥姥的語氣和緩了些。
燈光下,曲芙蓉輕輕開啟包裹,將小灰抱出來,道:“姥姥,這是野鵝嗎?和我的大灰二灰模樣差不多。我給它起名叫小灰。”
柳姥姥仔細地端祥,道:“與灰鵝長的不一樣,瞧它通體灰褐,翅膀上有白羽,還有腳和喙部也不一樣,這,好像天上飛的大雁,怎麼會落到地上?你在何處撿到的?”
“它受傷了,飛不了了。我在那片沼澤地裡撿到它。我跟您說,姥姥,那個沼澤可難走了,我是爬著進去的,費了好些功夫。所以回來晚了。”曲芙蓉回道。
柳姥姥見它腹上纏著布條,問曲芙蓉:“你纏的?”
“嗯,我見它在流血,撕了塊衣襟纏的。”
柳姥姥點頭道:“你做得對,要不然它會血盡而亡的,”柳王氏解開布條,察看它的傷勢,左側腹部破了皮仍滲著血,左腳上也有傷痕。
柳姥姥道:“似是被箭射傷,沒力氣了才落了下來,這看著似是一隻幼雁,那些可恨的歹人,怎麼下得去手?幸而它飛得高,離得遠,箭的力道弱,沒傷到要害。”
柳姥姥拿出粗布包袱,尋出幾樣草藥,讓曲芙蓉用搗蒜的石臼子搗的細細的。
柳姥姥再用溫水給小灰洗幹淨傷口,敷上草藥,用幹淨布條替它包紮好,道:“養幾天就好了,沒傷到翅膀,應該還能飛。它遇到你真是幸運。”
轉而表情嚴肅地對曲芙蓉道:“今兒是僥幸,以後不許進沼澤地,太危險了,記住了嗎?”
“記住了,姥姥,”曲芙蓉答道。
夜裡,曲芙蓉覺得自己也生出了一雙翅膀,同小灰一起飛上了天空,有一群大雁圍著她飛。
她正開心地追逐著白雲,忽然一個驚雷,下起雨來,那些大雁轉眼不見了,小灰也不知飛哪去了。她的翅膀好像在滴血,有一股刺痛的感覺向她襲來,將她刺醒。
睜開眼睛的時候,柳姥姥正捏著她胳膊,為她挑木刺、抹草藥,刺痛感正是從胳膊上來的。
微弱的燈光下,她瞧著柳姥姥的臉上似乎閃著淚花,她問:“姥姥,您怎麼了?好像哭了?”
“沒什麼,煙燻了眼睛。”柳姥姥說了一聲。
白天裡沉重的勞作,令曲芙蓉十分睏倦,她沒有多想,合上眼,很快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