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媛卻早有準備,命對陣的將士,用棉絮塞住耳朵,只管不停地放火箭,倒火油。
拖。
他們要拖到北境的援軍到來。
“閨女兒,這樣下去不太行啊。”謝青山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謝媛說上話了,他一時間也不知道開口說什麼,只能先聊眼前的軍情,道,“鐵嶺的軍隊就在這裡,到時候我讓他們出去先頂一陣?”
“我怎麼不知道鐵嶺還有軍隊了?”謝媛冷笑一聲,反問道,“還有,讓他們頂?怎麼?他們的命就不是命了?”
謝青山那麼大高個兒,被謝媛冷眼一掃,竟然有些可憐巴巴的,他彎下腰,捂著胸口“哎呦”了一聲,謝媛頓時橫眉怒斥道:“我不是說了叫你好好養傷的嗎?”
謝青山嘿嘿一笑,連忙趁機摸了摸謝媛的腦袋,道:“你原諒爹爹了?爹爹逗你玩兒呢。”
“大周這次是蓄謀已久,來者不善。就吳桐那個王八蛋,八成軍餉有一半進了他自己的肚子,另一半輸送給了朝中那些老王八蛋們。你能指望這樣的雜毛能帶出什麼好兵?”
謝青山嘆了一口氣,眼底露出一抹憂色,還想要摸謝媛的腦袋,卻被她惱怒地躲了過去,只能遺憾地將手掌落在她的肩膀上。
“上次南蠻來襲,你又不是沒見識過。”
謝媛沉默半晌,望向身後空落落的街道,艱難地開口,道:“好,但是,你不準去。”
“傻姑娘,你爹我也是大帥!”
“對了,姓王的那個小王八蛋呢?怎麼沒和你一起?”謝青山沒話找話聊。
“他在和吳老軍醫一起研製治療瘟症的解藥。”青州城裡陸陸續續也開始有發病的百姓和將士,無一例外的都被隔離開來,送往江灣村,“難道懷王沒和你說?”
謝青山撓了撓腦袋,問了句:“那天晚上我都把自己裹成了個熊樣兒,你還是認出來了?”
謝媛:“……”
“我是不是該接一句,你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是你。”
“哈哈哈哈哈!那到不必,你爹我可不想化成灰,我還想和你回北境一起見見你大哥呢。爹都好久沒有看見他了,也不知道他的病有沒有好點。哎,我真是個不稱職的爹。別的小姑娘從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吟詩作畫,你卻從小被我帶在身邊風餐露宿騎馬殺敵。別的小公子從小調皮搗蛋蹦蹦跳跳,你哥卻只能不停地喝藥。”
謝青山絮絮叨叨地說起從前,謝媛看見他鬢邊的銀絲,聽見他氣弱的吐息聲,一句“你今天話很多有點吵”吞了回去。
“嗯,都怪你。所以,你以後得好好補償補償我們。”
謝媛輕輕將頭靠在他手臂上,兩人坐在牆垛看不甚明亮的夜空,她別別扭扭地開口安慰他道:“還有,爹爹,大哥雖然沒說過,但我知道,他心裡很欽佩爹爹的,你是他心中的大英雄。所以,他永遠不會責怪你。”
她,也是。
青州城內的糧草五更天明,戰鼓響。
謝媛目送謝青山率領鐵嶺的百餘人兄弟和從兗州收編的兩千精銳出城,身後是青州的兩萬殘兵。
兩萬多瓦合之卒,對陣七萬精銳之師,謝媛看不到一絲勝利的希望。
謝青山卻如同率領百萬雄師的神兵天將一般,振臂高呼,一鼓作氣沖散了對方的陣型。
她親眼看見他帶著鐵嶺的幾百名兄弟繼續深入,她看見敵營主將不停地下令放箭,她看見謝青山身後的兄弟倒了一個又一個,卻還在繼續爬著前進。
謝媛想張口讓他回來,她來想辦法,一定還會有其他辦法的。
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倏地她看見謝青山舉起什麼,臉色陡然大變,摸了摸自己的袖口,空蕩蕩的!該死的!
“謝青山!你給我回來!”
“兄弟們!放!”
父女兩的聲音同時想起,最後都被“轟”“轟”“轟”一聲蓋過一聲的震天雷響給掩埋了。
爆炸聲不停地響起,敵營中驚呼慘叫聲不斷,戰場上血肉橫飛,煙塵中都是彌漫著血色,謝媛看不到,她看不到謝青山在哪裡。
“謝青山。”
謝媛的輕功從來沒有過如此之快,大周被“雷震子”唬住了,將士被嚇得四處逃逸,除了被炸死的還有自己踩踏傷亡的也不計其數,損傷將近半成,謝媛該高興的,大周退兵了,她該高興的。
謝青山帶來的兩千精兵追逐著進三萬如喪家之犬般大周將士,這一幕她看著該自豪的。
可是——
為什麼?
找不到!她找不到謝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