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
玄女是會選鋪子的,盡挑又貴又排隊的熱門鋪子渾水摸魚,難怪老闆沒空抓她。
阿青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她賴掉的那些賬,覺得自己的壓歲錢最多壓一壓她自己的歲,可絕壓不住玄女的,無奈地長嘆了口氣,能屈能伸,轉頭望向袁頌,眨著眼睛叫他“哥哥”。
玄女就差沒跳起來:“你叫他什麼你再叫一遍?天吶,你這年紀的零頭做他太奶奶都綽綽有餘,叫他哥哥也不怕他折壽嗎阿青你怎麼回事啊!!”
袁頌被阿青煞有其事的表情可愛得頭腦發昏,掩唇輕咳一聲,表示自己稍後就差人送銀子過去,溫柔地叫她不要擔心。
兩個人的眉來眼去看得玄女牙酸,甚至有一瞬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多餘。
玄女氣呼呼地吃完一截鴨脖,抹掉嘴上的油,居高臨下地命令道:“你還是把錢給我們吧,萬一路上橫生枝節,我們又得自己來償這些莫須有的因果。”
天道迴圈,自有因果律約束。
神仙之所以不愛下凡,就是因為,保不齊跟什麼人接觸說什麼話,中間牽扯出什麼因果,惹出一堆麻煩事。
她現在不用想都知道,阿青絕對是在凡間惹了一堆還不清的債——
仗著自己修為高底子好,就一頓亂來!
玄女起身,叫了聲“阿青”,是叫她跟她一起走的意思。
阿青立刻轉了頭,無奈地看他:“袁頌,我錢不夠了。”
雖然的確不想在元月初一這樣的日子跟她分開哪怕只有片刻,可袁頌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在阿青無意識撒嬌的時候拒絕她,只能嘆了口氣,從懷裡摸出了一個荷包,溫聲交代:“記住十丈之內,走太遠了,我擔心命契束縛到你。”
阿青下垂的眼睫輕輕顫了一下:“知道了。”
掩上酒樓包廂的門,憑欄外攤販的叫賣聲就被隔絕在了身後。
玄女收起了在席間的一驚一乍,看著阿青忽地就露出了憂色:“怎麼下一趟凡,傷得這麼重?”
阿青:“有多重?”
其實在河堤對岸,她就看出她神格不穩、狀態不對。
只是離得遠不敢確定,一晚上見她活蹦亂跳,又擔心是自己多想。
酒樓偏側無人的幽暗巷口,玄女伸手點在她眉心,金色的華光頃刻間像水流照亮她四肢百骸,阿青整個人好似被碎瓷拼起來的一樣,搖搖欲墜,風一吹都能散架。
徹底瞧清楚了她的狀況,玄女也不知道這時候是該生氣還是該心疼:“離四分五裂就差一點了,你怎麼能這麼亂來?”
阿青狐疑:“有這麼誇張嗎?可我最近感覺還挺不錯的啊,修為漲得飛快呢!”
玄女:“靈力是靈力,靈器是靈器,你的身體是容納靈力的容器,現在出問題的是你的容器,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你的靈器這樣四分五裂,以你的天資,你這段時日存下來的靈氣,只會更多不會更少,靈氣沒了,可以找個寶地再修煉,靈器毀了,你就徹底灰飛煙滅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還用得著我跟你說?”
“那不是,還沒四分五裂麼,”阿青對這個結果其實也有預期,畢竟當初在林溪山頂那種狀態下的羽化是不可能沒有後遺症的,加上間隔那麼短,她還受了一道可怖的天雷,能這般看起來好端端的,純粹是她底子好,當然,跟袁頌這段時間的勞心勞力,也密不可分,“但比起這個,我其實更擔心自己走火入魔。”
玄女像聽見了一個天方夜譚,倒抽一口冷氣:“你一塊沒有心的石頭,怎麼可能走火入魔!心魔都不知道該從哪兒滋生出來吧?!”
阿青:“那我這兩天跟袁頌待一會兒,時不時就不舒服,不是走火入魔是什麼?”
玄女難得認真起來:“是怎麼樣的不舒服?”
阿青思索了一下,跟她仔細形容了待在袁頌身邊時,那股時不時躥上胸口的、根本讓人無法控制的酸意。
玄女對這種感覺完全不能感同身受,但架不住她準備充分,當機立斷,從乾坤袋裡掏出了一堆黃符:“我從太上老君那裡拿了好多保命的符,咱們一起找找,總有適合你的!”
對上阿青一臉的目瞪口呆,玄女心有餘悸道:“你都不知道我下來一趟找你我有多害怕,當然是能怎麼準備就怎麼準備了,就連不小心懷孕的落胎符我都備好了,我就算灰飛煙滅,也絕不給像牛郎這樣的癩蛤蟆留後!”
阿青最近翻過袁頌好幾本不同的《水經注》,已經見多識廣,心想玄女好歹是變了男相來的,凡間的癩蛤蟆應當也不會走讓她懷孕的法子,但怕說實話嚇到她,幹脆閉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