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指望一個好吃懶做的神仙一夜之間勤奮起來,這不可能。
“要不然我這幾天幹嘛這麼努力修煉?”
袁頌假裝沒看懂她眼睛裡的暗示,低下頭繼續一本正經地翻書:“既然修為不夠,那為何不在這裡多逗留一段時日?屆時,我也可以在祠堂裡專門為你供奉香火,等你攢夠了修為再回家也不遲。”
這就是拒絕跟她雙修的意思了。
雖然這也是個偷懶的辦法,至少不用她日曬雨淋奔波在外做好人好事,就是效率太低了點。
畢竟,一大家子幾代人的祈願能有多少效力?
跟她的虧空一比,簡直杯水車薪。
阿青想到這裡,又忍不住開始饞跟袁頌雙修的好處,這輩子就沒遇見過比這更事半功倍的修煉途徑。
“虧你還是狀元郎呢,都不明白花無百日紅的道理,”阿青似笑非笑的眼睛定定地落在袁頌的臉上,“我是可以一千年、兩千年地在這裡修煉下去,但問題是,你們袁家能在人間改朝換代的翻覆中,永遠屹立不倒麼?”
“……”
“始皇統一六國,卻終於二世,政令再清明的王朝都有覆滅的一天,更遑論你們做臣子的,難不成你們袁家還想當皇帝?但問題是,做皇帝也不能千秋萬代,古往今來,多少王侯將相,誰敢保證,自己的家族能夠流芳百世?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我真修煉到能抵禦天雷自保求全的那一日,這世上,哪還有什麼袁家!”
她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輕蔑冷怠,反而是漫不經心,但偏偏這樣理所當然地把真相表達出來,才最讓人啞然無言。
的確不會有什麼袁家,就連他的墳冢都會在時間的滾滾洪流裡,隨風散進黃土,被挫骨揚灰。
袁頌盯著滿滿一頁的書摘,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凡人一生碌碌追逐的時間,於她漫長的壽數而言,也不過是一日午後短短的小憩,是一粟之於滄海。
任何煩惱對阿青而言不過是過眼雲煙,吃一口烤肉就能忘到九霄雲外。
偏偏只有他一個人貪心、不甘、得隴望蜀、患得患失。
桌案上油燈輕閃,突然出現的信鴿撲稜著翅膀落在窗臺。
袁頌伸手取了信鴿腿上綁的信函,潦草看了兩眼後,就遞到燈火上燒了,半倚著憑肘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禪房內一時無話。
“阿青。”
阿青塞了一嘴的肉,說話的聲音都含含糊糊:“怎唔啦?”
袁頌平靜地看著她:“最近幾日天氣很好,想不想去外面踏青?”
阿青差點被嘴裡的肉噎到,眼睛卻一下子變得很亮:“怎麼出去?”
以前在九重天之上,她就不是個愛社交愛折騰的神仙,比起玄女那種愛竄門、愛湊熱鬧的,她混吃等死的鹹魚屬性更是一覽無遺。
但幾百年的活動範圍限制在一個祠堂裡,再不愛折騰的人也會對外面的天地抱一絲憧憬。
袁頌:“我是袁家的嫡長子,當然是由我帶你出去,只是要辛苦你,無論如何,都不能離我十丈以外。”
命契這玩意兒,就好比孫悟空用金箍棒在地上畫的圈,她想從圈子裡出去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有圈子裡被規則接納的人願意帶著她,矇混過關,卻相當可行,尤其那人還是袁家的嫡長公子,這樣的血脈絕不會引動命契裡的禁制攻擊她。
最初的那幾年,她是試過離開的,結果沒撐幾個時辰就受不了了,後來就幹脆躺平擺爛了——反正在哪睡覺不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