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輕易呢?
她是他第一個背起的人,他記得她曾經兇巴巴的模樣,戒備的目光,也記得她眼若繁星,盛滿春水的笑。
他們之間發生這麼多事,對她而言,一件也不值得記住嗎?
畫酒的淚,終於大顆滾落。
她只想起,宴北辰帶她看過顧州邊境的月,行過大荒漫天黃沙。
她記得他教過她箭法,也記得他不在意旁人看法,在雪鷗群裡抱起她。
他們也曾有過,那樣好的時光。
她還在恨他,她都還沒忘記,他憑什麼忘得一幹二淨?!
畫酒壓抑五百年的情緒,盡數決堤。
無數跡象表明,她正在遺忘他。
因為忘記一個人,會先忘記對他的恨,只記得他的好。
那些美好,讓曾經惡劣的宴北辰,在歲月裡熠熠生輝,變成畫酒一個又一個遺憾。
畫酒再也控制不住悲傷,雙手緊緊握住少年,神情執拗又認真,眼睛格外明亮:“宴北辰,求你告訴我,你是記得的。”
不要再偽裝,我原諒你了。
我只想接受你的道歉,只想接受你的愛。
求求你回來吧!
她如此奢望他的愛。
可它來得太輕易,不是她想要的。
畫酒想要的,是那個與她有過同生共死的宴北辰。
為什麼現在的他要這麼好,好到不像他?
求求你,快記起來,讓我有立場去恨你!
……然後再有立場,去愛你。
憑什麼她還記得,他卻要把她遺忘?
他不可以忘記她!
畫酒害怕,那個她所憎恨的邪魔,此生再不會出現。
他怎麼可以永遠消失?
他還沒有還清對她的虧欠,還清她的愛。
他不可以消失!
少年愣住,“記得什麼?”
他完全不明白,畫酒在說什麼。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的他,絕不是畫酒想見的人。
他已經在她眼前。
但她想見的,又是誰呢?
看上去,少年比她更悲傷無助。
須臾間,畫酒眼裡的光熄滅了,她無言良久,終於說:“可現在的你,不是我要等的人。”
宴北辰本以為,她想說的是感動。
但畫酒痛苦地質問他:“為什麼,你不是他?”
宴北辰的眼簾顫了顫,他聽到自己用飄忽的聲音問:“他是誰?”
畫酒無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