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一起輸,她也不要宴北辰獨自贏。
她凝視著他的眼睛,想從裡面探尋到,關於悔恨的蛛絲馬跡。
然而,少年漆黑沉寂的眼睛裡,除了滿腔真誠,什麼也沒有。
就連那縷真誠,也很快消散。
宴北辰意識到她在戲弄他。
理智告訴他,畫酒的態度,決不會輕易轉變。
於是他緊閉薄唇,不願回答,不願更加卑微。
少年站起身,背負長劍,消失在茫茫夜雪中,一次也未回頭。
大雪下了三日,度過嚴寒,開春的星州繁花如海。
春宴的前夜,畫酒頹廢坐在臺階上,遠處人影走來,在她頭頂投下一片更暗的陰影。
畫酒抬起頭,發現珈澤像小時候一樣,在她面前屈膝蹲下,與她高度齊平。
“珈澤哥哥。”
畫酒雙手放在膝上,捏緊裙角,低頭避開他的目光。
她不確定,珈澤會不會好聲好氣搭理她。
看著少女發頂,珈澤實在很瞭解她,知道畫酒心情不好時,就會像這樣,坐在臺階發呆。
如果是小時候,他可以問一句:“阿酒,怎麼坐在這裡?是姨父和姨母吵架了嗎?”
然後笑著遞過去一隻手,將她拉起來。
可現在他們長大了,他不再懂得畫酒為何煩心,也失去詢問的立場。
面對少女貓聲貓氣的呼喚,只好斂去眼底太過明顯的溫柔,裝作不大高興的模樣,“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臺階每日都有侍女打掃,但珈澤從不會坐在這種地方。
然而此刻,或許是夜色溫柔,遮掩掉多餘的複雜關系。
向來有潔癖的他,也不嫌臺階髒,在與畫酒間隔一臂的地方坐下。
這樣的距離,不會遠到生疏,也不會近到,令人難以忍受。
面對少年突如其來的靠近,畫酒不大自在。
珈澤曾經說過,等她長大,他們就能一直在一起,比世上最好的朋友還親密。
可是後來,他們真的住到同一屋簷,珈澤卻開始嫌棄她。
畫酒收緊指,將裙角捏得更皺。
雖然珈澤真的很討厭,可是他又真的很好,她一直把他當成親哥哥尊敬。
她不希望,珈澤如同前世那般,死在蒼野。
救珈澤,也是救她自己。
在畫酒看來,他們是兄妹,同根而生,完全沒必要,拼得你死我活。
無論有沒有效果,畫酒都想借今晚的機會,緩和兩人關系。
畫酒鼓足勇氣開口:“珈澤哥哥,在我沒有回星州之前,你對我真的很好。你帶我劃小船,摘蓮花,包粽子。陪我數星星,抓螢火蟲,這些我都記得的。抱歉,毀了你的圓滿人生,你想要的東西,我不會和你搶的。”
請不必把她當作對手,趕盡殺絕。
畫酒心底一直認為,珈澤視她為汙點,她的出現,毀了他的清風霽月。
雖然畫酒不覺得是自己的錯,但她願意放低姿態,以最低成本,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