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畫酒被關禁閉期間, 宴北辰總帶著長命來見她。
倒不是有翻牆私會的特殊癖好,而是宴北辰發現,畫酒貌似很害怕, 獨自處在封閉的環境。
他經常把長命留下,陪畫酒過夜,第二天再帶走。
混熟後,長命就趴在牆角, 豎起耳朵聽動靜。
長命很有禮貌,完全不像宴北辰, 除非畫酒邀請,否則它不會隨意踏足她的領地。
這種習慣,維持到幾百年後。
宴北辰來去隨意,行蹤不定,畫酒雖然好奇,也沒多問。
她沒有與外界交流的渠道, 自然不知道,因為私逃, 赤州正在通緝宴北辰。
當然, 就算知道,畫酒也不在意。
有宴北辰和長命在時,畫酒寧願摸著長命的頭, 自言自語,也不想和他多說一句話。
即便被故意冷落,宴北辰也不走。
少年倚靠在牆邊, 眉眼深邃, 情緒像是蒙著一層霧,好像什麼也不放在心上, 偶爾抬起病態的目光,靜靜看向她。
畫酒不明白他到底想幹什麼,剛想皺眉詢問,他就離開,把呆呆的白犬留下,在那搖尾巴,搞得她莫名其妙。
人的感情很脆弱,愛恨都廉價得要命。
畫酒懶得深究。
直到有一天,她叫住他,嘆氣問:“宴北辰,你到底想幹什麼?”
或者說,她身上還有他想謀求的利益?
問話時,畫酒忽然想起左手腕多出的印記,像片黑色羽毛。
不知為何,她聯想到身前少年,抬頭看見他右耳兩枚喪釘,閃耀著凜冽寒光。
畫酒腦子很亂,思緒枝枝蔓蔓,像要破出土壤。
然而少年的回答,中斷她所有想法。
宴北辰走過來,站到她身前說:“我在猜,你下一次主動和我說話,會是什麼時候。”
畫酒陪長命坐在草地上,剛想說他無聊幼稚,少年忽然正色:“我和自己打賭,如果猜對了,那我一定告訴她,我喜歡她。”
世上全是討厭的人,可但凡冒出一個令人心動的,就會重新變得可愛。
這種糟糕的感覺,令宴北辰怯懦。
可怯懦讓他更像活生生的人,對世間多出一份特殊的歸屬感。
他喜歡她啊,比對世上所有人的喜歡加起來還要多。
說這話時,少年漆黑的眼睛,隔著絲絲縷縷的陽光,看向畫酒。
畫酒頓住給長命順毛的手,緩緩眨了下眼。
喜歡?
那曾經是她求而不得的東西,如今輕易得到,心裡卻生不出絲毫歡喜。
看著眼前袒露脆弱、滿眼真誠的少年,畫酒只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洶湧恨意。
宴北辰的每一次靠近,都讓她想起過往慘痛的經歷。
那些抹不去的血淋淋,讓她痛苦又煎熬。
畫酒忍不住感慨。
宴北辰真是幸運,輕而易舉就能忘記一切,然後像這樣,站在她面前,毫無負擔說喜歡她。
他輕飄飄一句喜歡,中間隔著她無數血淚。
就算被拒絕,也能以受害者的姿態,賺足憐憫離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