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顧夜還在遲疑,宴北辰兀自笑笑,神色慘淡:“王兄不信我?”
顧夜垂眼接過那杯茶,而後堅定抬眸:“我當然相信你。從你把諭令給我那刻起,你就是我最信任的人。”
宴北辰彎起長眸,支著下巴,很滿意這個答案。
他望了一眼天邊,風勢正盛,忽然想起:“差點忘了,我家夫人還等著我陪她放紙鳶呢。”
他從容離去,隨意朝後方招招手:“先告辭了,王兄有事再找我。”
意思就是沒事別叫他。
顧夜收起感動。
就知道這倒黴王弟根本靠不住。
一陣靜默後,顧夜傳來費廷,開始表演大戲,拉著他的手,言辭懇切。
情意言語中,盡是他的憤怒煩悶,厚望期許,憂慮擔心。
“費將軍,你知道的,本王一直很倚重信任你,這次韓州無故進犯,還得勞將軍出征。”
費廷被他反常的模樣嚇得呆若木雞,愣了半晌,剛要跪下接旨,顧夜卻托住他的手。
費廷不明所以,只聽顧夜意味深長道:
“這道旨意,只能是心在顧州的費廷接下。如今,將軍心在何處?”
費廷終於聽懂。
慢慢站直身子,抬起琥珀色的眸,沉沉望向他。
“臣不解大王何意?”
顧夜蒼白笑笑:“本王自然不是懷疑將軍,可費娘子畢竟是韓州人。本王只想要將軍一個承諾,如果有一日要取捨,將軍當如何做?”
好一陣沉默,費廷終於吐出一口氣,好似把魂都吐掉了。
他拱手道:“大王多慮了,不會有那一日。費廷只會是顧州的費廷,不會有異心。”
然而這不是顧夜想要的答案。
嘴角的笑十分勉強。
撥出半口濁氣,他繼續旁敲側擊,說起人間殺妻證心的優秀案例,然而還沒說完,便被費廷憤怒打斷:
“不愛妻兒者,何談忠於君,愛於民!臣心昭昭,可表日月。如果大王仍不放心,臣願奉還兵符。”
他當即單膝下跪,老實交還兵符。
顧夜虛假的笑意徹底僵在臉上。
寧可交還兵權,也不願意殺妻證心?
真是他的好臣子。
顧夜僵硬假笑,拍拍費廷的手臂,“將軍多慮了,本王怎麼會不信你?回去吧。”
“臣告退。”
費廷竟然真的走遠,毫不留戀交還的兵符。
顧夜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額上青筋突然暴起。
經此一事,他更加認定,費娘子的存在,會使費廷動搖。
曾經在耳旁響過的話,再次吹起風,盤旋在他腦中:
“……前些日子,費娘子還和我夫人約好,說等以後有機會,要一起去遊山玩水。”
如同附骨之蛆,令人難以忍受。
竟然還敢用交還兵符來威脅自己?
顧夜一掌按在案上,手背條條青筋湧動。
他一揮袖,猛地掃落桌案上的摺子筆墨,包括那枚費廷交還的兵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