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禹將身上臉上的血擦的七七八八,將毛巾甩回給唐祁:“謝了。”
唐祁接住,隨意給他拿了件自己的 t 恤:“快穿上吧。”
然後又對我說:“轉過來吧。” 聲音裡帶了點不滿,好像他看穿了我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梁禹穿上衣服,看了我一眼,說道:“我明天恢複好就回去。今天狀態不好,回家打不過我爸,沒精力應付他。”
哦,我都忘記還有這一茬兒。衚衕裡梁禹和他爸互毆的場景也算是讓我長了好大的見識。
唐祁並不知道梁禹和他爸的典故,聽梁禹這樣說,只是微微皺眉。在我聽來,他這句話則是又好笑又心酸。
既然說起來,我小心翼翼問:“那幫人為什麼打你?你是不是在外面裝逼被人看不順眼了。”
一段難耐的沉默,梁禹開口道:“那些人是我媽的現任丈夫花錢僱來的。”
“啊?”
“對。上次替我代班,老陳那個大嘴巴肯定和你說過吧,我家的事。”
唐祁問:“老陳?”
“影院的經理,就,上次那個事兒。”我扭著校服角說。
唐祁不置可否。出於尊重,他並沒有追問梁禹家的事到底是什麼。
梁禹卻看開了似的,主動說起來,只是說的相當簡略:“我爸媽很早離婚。我跟著我爸,我媽再婚。她嫁的那個男人條件不錯,一家搬去了英國。我弟和我同母異父。我媽一直也想把我接過去。”
他指了指那團染了星星點點血跡的白襯衫:“我媽帶我弟最近回國。今晚約了一起吃飯,無非是還是想勸我和她一起走。”
我明白了:“你後爸、我意思是,你媽的現任老公不願意你去英國?”
梁禹眼神帶著自嘲般的笑意:“這應當是很明顯了吧。”
我點頭,忿忿不平:“他不僅是不願意你去,我看和你還有仇。找人把你打成這樣。對一個小孩兒這樣做,真下得去手啊。你應該告訴你媽!”
“他對我媽還算不錯……如果只是因為我,那就沒必要告訴。”梁禹有些無力地搖搖頭。本應是有幾分灑脫的動作,頂著一張被揍成豬頭的臉,看起來十分滑稽。
想起來他為了今天這頓飯,又是推掉兼職,又是穿白襯衫,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果,我在心裡嘆氣。
我說:“之前還以為你和你媽關系不好所以你才留下來陪你爸……原來是這個原因。”
“倒也不是。”梁禹矢口否認:“我那時候不和我媽去英國,不僅僅因為這。”
可能實在是疼,疼到眼神近乎渙散,梁禹窩在單人床上,望著唐祁小屋的窗外,窗外嶙峋枝椏隨風搖擺,秋夜肅殺。
梁禹閉上眼睛,精力用到極限,我和唐祁勉強聽見他極輕的聲音說:“我想我只是不習慣和別人分享愛。當初選擇留下來,也是覺得如果我是我爸唯一的依靠,那麼他就能唯一的愛我……”
後半句沒說出口的話我在心裡替他說了:沒想到留下來陪老爹,老爹也是個坑。相比之下,我們家、唐祁的家的這點小打小鬧顯得無比正常。
在一旁聽完整件事的唐祁忽然說道:“這在籃球裡就叫打球獨。你憑良心說,打球時是不是能自己單刀直入就自己來,不怎麼傳球給隊友的?”
梁禹恍過神,側過頭,用能睜開的那隻眼睛撇唐祁,笑說:“但我個人技術也過硬。菜雞才會抱團。”
唐祁冷笑一聲:“那能慘成這樣?當時真該把你一個人留那裡。”
梁禹不以為然,坦然在別人的床上躺平,對著天花板說道:“唐祁,謝謝你。你比我想象的成熟,畢竟我是你情敵。”
唐祁站起身,扔了件外套在他身上蓋住:“不客氣。但有兩件事要糾正你,一,我本來就 25,比你將近大一輪,看到小屁孩兒遇難沒道理不救。二,我沒把你當情敵,我和宋周淼倆人的事兒和你本就沒什麼關系,別給自己加戲。早點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