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祁對黎元的旁白感到十分滿意,手抓著牌笑的又賊又燦爛。他倆配合的如此天衣無縫,我恨不得把包子上的芝麻摳下來甩他倆臉上。
我翻開塑膠袋,找醋,沒找到,我捅唐祁:“醋呢?你沒給我要醋?”
“被我喝了。您將就吃吧。”唐祁說。
“你有病啊你,平白無故喝什麼醋?你騙人吧你肯定忘給我要了!”我戳穿他。
“啊呀被你發現了。”他敷衍著說,往牌桌上按下倆尖兒問誰要。沒人要這把他贏了,嘩啦啦開始洗牌。
車開去郊區全程大概三個多小時,後半程男生們也安靜了,牌桌散了,大家睡的睡,聽歌的聽歌。
我包子吃了一半沒吃完,剩下的本來被我攥在手裡,唐祁看見問道:“你不吃了?” 我說嗯。他接過去幾口吃完,解決戰鬥。小半杯豆漿也被他十分自然地拿走喝光。
見我瞪著他,唐祁一愣:“怎麼?你還要吃啊?”
我懵懵搖頭,說不上來的感覺。
我們穿越回來有一段時間了,或許是環境使然,很多時候我會恍惚地以為所謂 25 歲只是一場夢,而我和唐祁實際上還是那個 15 歲的少年。
可是就在剛剛,我意識到唐祁確實和 15 歲的他不一樣了。
在我的記憶裡,我和唐祁幾乎是從小打到大的。
之前不是講過嘛,小學時我倆在我姑婆的小飯桌。那時候唐祁小朋友才不懂什麼謙讓呢。我倆曾經為了一盤紅燒雞中段兒揮舞掃帚比試劍法。也曾因為可樂沾了對方的口水彼此嫌棄不已。
初中時唐祁開始叛逆,和所有青春期惹人嫌的男生並無二致。他會躲在角落裡突然蹦出來嚇唬我,也會笑嘻嘻地拆我臺。我呢,會對他的每一次欠招兒追上去打,而這好像正中他下懷。有時候我都懷疑他這人是不是賤骨頭,非要打他罵他他才不會皮癢。
高中的事就不多說了。我早戀了,和唐祁啊還有其他夥伴似乎一下子就疏遠了。我和唐祁之間變得禮貌又疏離。要說他是不是暗戀我吧,我還真的不確定。電視裡的男生不都會吃醋嗎?唐祁卻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他偶爾遠遠旁觀我早戀,大多時候也還是沒心沒肺和男生混在一起打球打遊戲。
他這麼正常,太正常了。走過了每一個正常男生的正常人生階段。所以他大學畢業當兵後突然給我寫奇奇怪怪的信,我的第一想法他是不是犯病了。
畢竟在那之前我幾乎沒有感受到他對我有其他想法……?可能有過,但是記不清了,或者說是,沒太往心裡去。
說我遲鈍也好,傻氣也罷,如今和唐祁回到 15 歲,就在剛剛,他無比自然地吃我剩下的包子豆漿,我的心第一次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顫悠悠的感覺。
包括他逗我過來坐他旁邊這件事,我吃包子的時候才恍然發覺他是故意的。
唐祁變了。具體變得哪裡不一樣,我說不來。可能狗了吧。閱歷不僅帶給他了一身腱子肉,還讓他蛻變成了心機狗男人。不知不覺入侵我的邊界,插上小旗宣示主權。
可我似乎並不十分反感。
千萬不要告訴我這就是心動。那我也太沒出息了吧。人不能,至少不該,喜歡上兩次狗男人。
正胡思亂想著,唐祁的頭歪到我肩膀上睡著了。他毛刺刺的頭發紮的我臉癢,身上若有似無的柔軟劑香味讓我有些心慌意亂。我託著他的頭讓他往另一邊歪:“嘶——你別靠著我!”
可是我勁兒沒他大,睡著了的唐祁死沉,我使勁託著頂著,嘴裡小聲罵罵咧咧:“你是不是裝睡?啊?唐——祈——給我醒醒!坐直了!”
他閉眼沒醒。可我明明看見他嘴角上揚起弧度。我被他擠在座位和大巴窗戶間小角落裡,頑力抵抗。他這麼大一坨枕我這小肩膀他也好意思的。
寂靜車廂這小小一隅,沒有人知道我和唐祁在暗中較勁。他好像不折磨我就不舒服一樣。直到他整個人胸膛都悶悶在笑,實在憋不住了,稍稍離開我的肩膀,眼睛睜開,裡面有著狡黠笑意,他說:“宋周淼,有沒有人說過逗你炸毛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才沒……”我坐直身體,想反駁。
唐祁打了個哈欠,眼睛又緩緩閉上:“其實我是真困了。讓我枕下吧,保證不壓疼你。咱不鬧了。” 說著,他緩緩垂下頭,雖是那麼說,可他這次沒有主動靠過來。
我有點於心不忍,於是坐的更高些,小聲嘟囔:“那好吧。算還你包子的人情。但是你忘記給我要醋,所以你只可以靠十分鐘。”
唐祁閉眼笑著說:“謝了,您真大方。”
可不止十分鐘。因為後來我也睡著了。一睜眼,變成了我靠在唐祁的肩上,他醒著,一根手指頂著我的腦門怕我滑下去。
我睡眼惺忪:“到了?”
“到了。”他見我睜眼,立馬把:“宋周淼,你現在像個印度人。”
大巴車停在了空曠的黃土操場上。軍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