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向恁打聽個人,”任閒遞給老頭一支菸說,“範啞巴家在莊裡還是莊外?”
“範啞巴?”老頭眯著眼想了想,奇怪地問,“他不是進了咱虎口敬老院好幾年了嗎?恁該去敬老院找他呀?”
任閒歪頭看了一梅一眼,笑笑說:“俺們是順道看看他家的老房子還在不。”
“噢,他家的房子在莊外,緊東頭就他一家,好找的很。”
又嘆氣說:“他有個姐姐,一大家子都在市裡呢,屋裡就剩啞巴和他娘相依為命好些年。他娘臥床幾年呢,都是啞巴侍候,後來他娘沒了,他就被村裡送進了敬老院。他家那兩間土坯房幾年沒人住了,沒點菸火氣,也不知道成啥樣子了。”
任閒好不容易聽他嘮叨完,正要推車走,屋裡又出來一個老婆子說:“俺晌午上地,看見啞巴在他娘墳前哭呢——恁是來找他的吧?甭上他家去找了。”
一梅又驚又喜,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呀!
忙問道:“好嬸子,他娘墳在哪裡呢?”
老婆子把右手往北一指說:“俺兩家地挨地,她娘就埋在他家原來那地裡。恁往東北方向走不了多遠就看見了,這會兒只怕還在墳頭呢!”
老頭嘀咕道:“他跑到墳上去幹啥?”
老婆子一拍大腿說:“咳,今天是他孃的祭日呢!老嫂子走了七八年了……唉,虧他還記得!”
一梅明白了:自己的感覺是對的,老範在北街聽了哀樂,聽了《秦雪梅弔孝》……觸景生情,驀然想起了今天正好是他孃的祭日,就獨自回了範莊給他娘上墳。
一切都解釋得通。
兩人向那老倆口道了謝,又騎車向東北方向而去。
果然,才跑了幾百米遠,就看見不遠處的一塊地裡的一座墳前,跪著一個人,正在那兒嚎啕大哭。
看背影,不是老範是誰?
兩人停好車,站在地這頭,對視了一眼,一起慢慢向老範走去。
墳頭插著三柱香,供著兩個饅頭和一個又紅又大的蘋果,地上還有剛剛焚燒過的紙錢餘灰。
老範跪伏在墳頭,哭的撕心裂肺,就象一個剛剛沒了孃的孩子。
也許,每年的今天他都會來到他孃的墳頭哭祭一回吧。
一梅喉頭也有些哽咽,敬老院的每一位老人,背後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
他們貧苦卑微的一生,不堪回首的往事,曾經破敗的土屋裡的煙火氣……都深深埋藏在自己內心深處,秘而不宣。
沒有人懂,也無需人懂。
靜默了良久,一梅才蹲下身子低聲對老範說:“叔,咱回院吧。”
老範驚訝,怎麼會有人到這裡來尋他?
他抹著滿臉的鼻涕眼淚,好象被人窺破了隱秘的內心,慌張地象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一梅把兜裡的紙巾都遞給他。
老範接過紙巾,擦試了半天,把臉都快擦破皮了。
一梅攙著他站起來,對任閒說:“你先把老範叔載回去吧。”
任閒說:“俺這是125型的大摩托,恁倆都瘦,一趟都搭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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