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梅剛跨進虎口鎮敬老院大門,就聽見一聲暴喝“快滾……!”
她心裡又驚又怒,她可是請了虎口鎮黨高官的“聖旨”,暫時借住這裡,難不成還沒與這裡的各位大佬謀面,就要被驅逐出門?還沒容她多想,眼前衝出一個婦人,披頭散髮,如瘋魔一般向東南角衝去,口裡不住地罵著一些她根本聽不懂的豫南土話……果然,院子東南角敬老院伙房外就站著婦人的對手,一個黑瘦的老頭,也正跳著腳,如熟蝦暴跳地叫罵著婦人……“男女戰爭”一觸即發。
方一梅目瞪口呆,這種入院歡迎儀式,未免太過隆重而又別具新意。
“媽媽……”兩歲多的兒子驚呼著抓緊方一梅的衣角。方一梅反而笑了,回頭詼諧地對徐曉風說:“安然都快三歲了,也該開開眼界長點見識歷練歷練了……”
徐曉風愕然呆望著一梅,見她乾脆放下了行李,氣定神閒地就站在門口看起了熱鬧。
那婦女張牙舞爪地跳著腳罵道:“老孃找所長評理去!”
黑瘦老頭雖然原地不動,卻也毫無怯意,忿忿地回懟道:“所長是你爹!”
“所長是你爺!”
…………
敬老院前後院東西兩廂房裡的人都出來了,紛紛興致勃勃地往東南角去觀戰,個個眉飛色舞。想來這種場面應該也是常見的了。本來方一梅還以為一群老頭老太太們住在一起,院子裡會太過沉悶,象一潭死水……看來,是她多慮了。
婦人口裡的所長是指虎口鎮的民政所長公孫華,民政所的辦公室就在大門往裡笫一排平房西側,公孫華一家也住在院裡西南角。
眾人鬨笑聲中,公孫華從西南角屋子裡走了出來。他年紀不到三十,個子小巧,穿著一套頗為合體的藍色高檔西裝,在一群不甚講究衣著的老人中自有一番氣度。
“公孫所長,您這一會兒可長了好幾輩兒了……”一個小個子老頭兒呲著牙笑說,人群又是一陣鬨笑。
公孫華幾分氣惱幾分尷尬地衝著人群喝道“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多大點事兒,成天介吵吵鬧鬧,象話不象話?”
“象話(畫)就掛牆上了……”小個子老頭嘻嘻哈哈地小聲說。
婦人象受了天大的委屈,指天畫地地向公孫華控訴了黑瘦老頭的無數“罪行”,似乎簡直到了“罄竹難書”天怒她怨的地步了。公孫華雙眉緊皺,只好萬般無奈地聽著。
婦人是敬老院外聘的伙房廚師,姓冷,男人與公孫華交好,自以為有所仗恃,嘴碎,常與老人們發生爭執。說開了不過是一地雞毛,於她,卻象是家國情仇殺父奪夫的大仇恨。
黑瘦老頭姓王,人稱“黑老包”,年輕時當過生產隊長,性情剛硬,寧折不彎……也不是好惹的主。
絮絮叨叨了半天,事情的原委不過是中午午飯時,黑老包多拿了一個饅頭……
公孫華哭笑不得,這樣的事情每天都要發生,昨天中午伙房吃的雞湯麵片,就因為院民張學友在鍋裡多撈了幾塊雞肉,爆發了一場爭鬥,從文罵升級到動武,兩人大打出手……公孫華不勝其煩,卻又無可奈何。
既是老毛病,還得照老方子抓藥,公孫華照舊哭口婆心,外加各打五十大板的貌似公平處理……
方一梅忍不住也笑了,回頭衝著徐曉風一樂:“這地兒可比鄉政府熱鬧多了吧,我算是來對了!”
徐曉風是個老實人,大學畢業就考了市委選調生,分配在新陽縣虎口鎮,現在是鎮長助理。新陽縣是國家級貧困縣,虎口鎮在河南、安徽、湖北三省交界處,四通八達頗為熱鬧繁華。鎮長助理是個尷尬的職務,虎口鎮除鎮長外,一個常務副鎮長,七個副鎮長,還有黨政辦主任……這個鎮長助理是個什麼角色,徐曉風也是不甚了了。
老婆方一梅帶著兒子原來安排在鄉政府大院住,但聽說鎮敬老院剛蓋了三層大樓,加上原來的幾排平房,院民卻只有二十多人,空房頗多,後面還有菜地;更重要的是敬老院對面便是一所洋氣的臺資學校,兒子將來上學也很方便,方一梅去打個乒乓球也很好呀。兩人一合計,便向鎮裡申請暫時住在敬老院這化外之地。
公孫華總算又一次平定了敬老院的“內亂”,終於看見了還站在大門口的徐曉風夫婦,趕緊走過去,難為情地笑笑說:“對不住啊,見笑了。”
徐曉風笑道:“也是難為你了。”
公孫華以手支額,無奈地搖搖頭說:“徐……”他這才意識到徐曉風的職務可真是不好稱呼,心中來回兩三種模擬組合稱呼,似乎都不太妥當。徐鎮?徐助理?徐同志……
還好,方一梅破了局,微笑著說:“徐曉風,楊柳岸,曉風殘月……”
公孫華握住了徐曉風的手,半真半假的羨慕地笑道:“柳永的詞,徐夫人真是好才學。”
方一梅忍不住哈哈大笑:“初來乍到貴寶地,還請公孫所長多照應。”
這時公孫華的老婆陽麗走過來,也笑著打過招呼,看見地上兩歲的徐安然,長的清秀可人,問起名字,小安然答道:“徐安然,安然無恙。”
方一梅說,不求孩子榮華富貴,但求他一世安穩,安然無恙。
正說著話呢,有人喊道:“不好了,老周又暈過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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