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顒深深呼吸幾瞬,面上畫出來一樣的笑容終於近乎破裂。
他想直接掐著嬰勺的脖子問他既然怕死,為什麼還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這種事?他難道沒有深思熟慮過嗎?他喂顒喝下第一口酒、第二口酒、第三口、第四口的時候,在這些垂頭哺渡的間隙,他就沒有想過害怕死?
他感受到離支離越遠越難受的時候腦子裡不會想到顒告訴過他離開支離就會迅速死亡?
現在倒在他懷裡說起害怕死了。
這是幹什麼?嬰勺。
不要再玩弄我了,好嗎?
顒有些莫名的,隱晦的憤怒,無法言表。他忍住沒有冷笑,接下來一路沉默地回到宅中。
餐桌上擺著嬰勺一人的晚餐,嬰勺洗過澡之後又進食,其間欲言又止地看了幾下阿蒙,顒攔住他的視線:“不會殺他,也不會讓他走,專心吃飯,吃完回房睡覺。”
嬰勺這才放心吃飯。
吃完後也沒有聽他的話直接去睡覺,而是去影音室獨自看完了電影的後半段,看完之後才去了小臥室。
上床時間是在九點多,快午夜時顒推門而入,嬰勺立刻睜開一雙毫無睡意地眼睛看著顒。
窗簾沒拉,月色薄冷明亮,夏夜悶熱,嬰勺只蓋了一小截薄毯子,一翻身毯子也滑下去,一身睡衣躺在床上,視線跟著顒移動。
沉默中,顒坐到了小床邊,伸手捏著嬰勺的腰肋,將他輕柔地擺正,趴在床面上。
衣服撩上去,一面瘦窄的潔白背部展現在月色中。
嬰勺軟趴趴的,連掙動都沒有,側臉趴在枕頭上,依舊盯著顒。之前他睡不著的時候顒會幫他揉肩揉腰,試圖讓他徹底放鬆肌肉,但收效甚微。
他可能在猜測顒是想要幫他揉揉還是想睡他。
可顒只是看了眼他的後背,便又將衣服拉下來,拽起他將他摟進懷裡。嬰勺下巴墊在顒的肩膀上,乖順地抬手摟住顒的肩背,他可能也知道白天做錯了事,因此這時候比往常順從些。
顒寬大的掌心在他背上摩挲,一寸一寸地丈量,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顒的手指滑過嬰勺肩膀處時,忽然用力按了按,嬰勺下意識往前挺胸膛,那邊胳膊倏然滑下去。
顒輕聲笑起來。
嬰勺霎時間僵住。
不等嬰勺反應,顒的手指按過另一邊肩膀,嬰勺渾身抖了抖,布娃娃一樣癱軟下來,顒撈住嬰勺,垂頭,依舊笑,水墨畫一樣的面容上月色融融,情意綿綿。
嬰勺躺在他臂彎中不可置信地瞪著眼,腰部肌肉緊繃,像欲發的弓弦。
可在這弓弦使勁之前,顒的手指順著他的背、腰側、胯骨遊移過去按了按,這弓弦便繃斷一樣驟然卸力。
嬰勺嗚嗚嚶嚶叫喚兩聲,嘴角止不住地往下撇,眼淚已自如嫻熟地從眶中溢位,虹膜如同洗過的紅色琉璃,如果真可以折射光輝的話想必刺眼得不可直視。
顒說:“嬰勺,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的手掌溫吞滑過嬰勺的腰腹,食指點在嬰勺尾椎骨處,那塊骨頭鳥喙一樣抵著顒的手指,顒毫不遲疑地按下去。
嬰勺整個人癱軟在顒懷中。
顒感受不到骨骼了,也感受不到抗拒了。
省去清洗黏液與羊水,省去淋淋血水與呱呱而泣,一個完全順從、完全無法獨立行走、完全任人擺布的美麗木偶淚水潺潺地自濛濛月色中堂皇誕生。
至此,嬰勺費心竭力排布的一次出走徹底落敗了。
顒以一句輕描淡寫的“就當是給我的禮物”,一陣柔情蜜意的撫摸,剝奪走了他此後一切出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