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時間過得很快，到三月份時嬰勺的情緒似乎已經完全消泯了，但他提的那些要求還在堅持，顒多次向他提起抗議也沒有絲毫效果。
他們確實很少親吻也很少同床了。
嬰勺將大提琴撿了起來，在木雕工房的時間遠少於在琴房的時間，琴聲由聒噪刺耳慢慢滑向優雅圓潤，顒說要給他再找一位老師上來，被他拒絕了，琴譜中只有七首曲子，七首曲子被迴圈拉奏。
他不經常呆在花園中了，也不再抱來福，來福和阿蒙的親密度逐漸超越了和嬰勺的親密度。
晚餐前，顒推開琴房的門，輕手輕腳走進去。
琴房是十分空蕩的，嬰勺獨自一人坐在凳子上，背朝著門一動不動，大提琴卡在他雙腿間，琴弓草率地扔在地上，室內一片昏藍。
嬰勺沒有發現顒，當顒走到他身側時他瞳孔驟縮一瞬，手臂輕微抖了抖，呼吸聲才亂起來。
顒將手搭在他後頸處捏了捏，脊椎的棘突如同棗樹枝上尖銳發硬的刺：“今天下午怎麼只拉了一首？”
他躺在木長廊上看書，只聽見了一首曲子。但一首完畢後嬰勺出琴室的開關門聲也沒有響起，所以他之後的幾個小時一直坐在琴室裡發呆。
嬰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呼吸聲歸於規律。
他的毛發都太白了，像多次漂白後的紙，什麼顏色的光照上去，它們就被染成什麼顏色，因此此時嬰勺是暗藍的，安靜地坐著，像個木偶。
顒彎下腰，面龐斜側著貼近嬰勺的臉，一指之隔時短暫地停滯幾秒鐘，見嬰勺沒有閃避的動作，才吻住他的嘴唇。
這次還算乖。
顒心裡算了算，上次接吻是在五日前，被嬰勺咬破了上唇。這次他很乖，甚至主動舔了幾下。
分離後嬰勺突然說：“顒，我真的很討厭樂器。”
顒挑眉，悅然。
嬰勺已經很久沒主動和他說過話了。
“為什麼？”
嬰勺：“不知道，我一看見音符我就覺得不好。我第一次看見五線譜，第一次被教識普遍的樂理，第一次正式地拿上琴與琴弓，分開腿將大提琴卡在其間，我就知道我一點也不喜歡它。”
“……樂器不只有大提琴一種，你要試試別的嗎？揚琴、蕭、笛子。”
“我都不喜歡。”嬰勺篤定道，他的眉毛縱慫著，紅色眼瞳中莫名的愁緒如煙絲般擴散，“即使我現在能夠略微好地拉出來一首完整的曲子，我也依舊不喜歡。”
他似乎被樂器煩得夠嗆。
顒沉默片刻，長久淡然的腦子實在思考不出嬰勺現在的情緒究竟是哪一種，於是說：“那就不要練樂器了吧，你的木雕已經多久沒開工了？”
嬰勺眨了眨眼睛：“我也很討厭你。”
太陽隱沒在山之後，天光黯淡，樹影婆娑。
顒若有若無地哼笑一聲，神色莫辨：“要聽我說‘那你就不要再呆在顒身邊’這句話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