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浮點捏著紙條看了半晌，抬頭望向貓頭鷹。
顒盯著這衣衫破舊的白色小東西，明晃晃地仰著那張無往不利的漂亮小臉，眼神疑惑，嘴巴微張，紅舌貝齒閃爍其間。
不知為何，他胸中像是有液體樣的東西在蔓延，這種液體甚至影響了他的神志，以至於他緩緩扇著翅膀，身形碩大地停滯於空中時，心中想著：現出真身來，嚇一嚇他，逗一逗他，又有什麼呢？
寺廟中，香爐與跪坐在蒲團上的白色纖薄背影之間，一隻羽毛銀白的貓頭鷹振翅懸滯空中。
它的身形原本已不算小，但僅在觀者眼神迷幻的一瞬間，貓頭鷹的身形變擴大數倍，一翅便長十尺有餘，內羽銀白，根根分明且修長，羽毛末端微微發灰黑，鳥翅卻人身，身著玄色衣袍，衣袖寬博，布料看著華貴細膩，人身之上亦是一張人的面孔。
膚色如塗白漆，眼珠渾黑，眉睫發絲是與羽毛類同的末端灰黑，其餘銀白如練的顏色，眉上額中，兩條銀色花鈿妝樣式的細致紋路點綴其間。
一隻真正的妖怪，一個面容鬼森妖異，身材高大異常的羽人現在浮點面前。
眼神戲謔睥睨地看著浮點。
浮點維持著方才求問時疑惑的模樣，實際上手腳卻已微微發抖，他欲笑不能，欲哭無淚，撐著地面不動聲色地往後挪動幾分，不可置通道：“小鳥兒？”
顒俯下身，淺色薄唇微啟，一雙溪水池底濕漉漉黑色石子般的眼珠看著浮點：“我是顒。”
浮點攥著紙條，瑟瑟地往後縮了縮：“什……什麼？”
空中隱隱飄出個字，顒站直身體指著字：“顒。”
“你是小鳥兒？”
“……是。”
顒不動聲色地抬了抬眉毛，心中疑惑為何浮點還要叫他小鳥。
“你是……妖怪？”
“是。”
“你一定，一定是好妖怪吧？”
浮點自以為動靜不大，實際上已經哆哆嗦嗦地往後縮了太多，顒心中好笑，故意逗弄：“說不準，畢竟，你之前對我多有僭越之舉，我不能不計較。”
“我、我沒做什麼吧？”浮點辯駁著。
顒眯起眼睛：“是嗎？自頭頂摸到尾羽這個動作，你重複過多少次？”
浮點一愣：“那你摸回來吧！”
顒眉頭一跳，眼神促狹，濕漉漉地舔刮過浮點的頭發、衣衫間隱現的白皙脖頸以及完全蓋在衣下的腰線臀腿。
他喉結動了動，聲音發緊：“日後我自會討回來……不過現在，我們要先聊聊你手中的紙條。”
浮點這才重新記起紙條，連忙張開手，露出張被冷汗泡得濕皺皺的紙團子，迅速抻平了，獻寶一樣獻給顒。
顒看著眼前字型倒反的紙條語塞片刻：“不必給我看了，紙條就是我寫的，那書生隔牆的幼童挖了他的東西，你明日將這紙條交給那書生，他能看明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