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嬰勺急急忙忙跑回家，中途被插魚的竹竿絆了下，在地上“噗”地砸起一圈塵土，一聲不吭地站起來拍了拍衣服，推開木門。
院中有個瘦小的，長著老鼠耳朵的小妖澆花，見嬰勺回來這麼早，先是愣了愣，而後放下水壺跑過去，幫嬰勺拍幹淨衣服上的塵土：“今天為什麼回來這麼早？”
嬰勺靜了靜，先說：“阿蒙，我剛剛摔倒了。”
阿蒙立刻問：“沒摔疼吧？哪裡破皮沒？”
嬰勺這才搖頭：“沒有疼，也沒有破皮。”
隨後也不回答阿蒙的第一個問題，踩著園中排列整齊的石塊路，穿過葳蕤的花叢樹木，走上木長廊時將鞋脫了扔到土地上，穿著襪子進大廳，上樓，到書房門口時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書房內光線昏暗，正對門是一整面玻璃，覆蓋著暗藍色紗簾，兩側還綁縛著遮光性更好的窗簾，日光經過一層紗簾過濾，柔鈍了許多，也黯淡了許多。
其餘三面皆是及頂的書架，各色書籍琳琅排布，中央放置兩張書桌，一大一小，略小的那張上放置一盞讀書燈，大的那張之後坐著個挑著眉毛的人。
嚴格一點，其實是人形態的顒。
漆白麵，長直鼻，削薄唇，銀白眉睫，眼睛黑闐闐的，黏在嬰勺的身上，隨著他移動。
顒手上還捏著紙筆，室內很安靜，除了嬰勺的腳步聲。
嬰勺踮著腳，因此步聲異常清脆，他走到顒身側後看了看顒手中的檔案，眨著眼睛，不無驚喜地說：“我剛剛遇到一個人，他似乎能看見我。”
顒剛放下的眉毛再度挑起來，放下筆，伸手攬過嬰勺的腰，將他抱進懷裡：“在哪裡發現的？你怎麼知道他能看見你？”
“在小瀑布那邊，我經常去那邊玩，他盯了我好久，還‘哎！’地叫了我一聲，所以我知道他一定能看見我。”嬰勺十分順手地將手臂搭在了顒肩膀上，正色解釋之後又問，“下次遇見他，我能和他說話嗎？”
顒笑起來：“當然可以，只要你能遇見他第二次，他也不害怕你，也願意和你說話。”
顒有時候笑起來很可怖，但現下這個笑容顯然是溫柔的，嬰勺知道他沒有生氣，想了想，平靜地重複：“我剛在外面摔倒了。”
“聞到了，渾身土味。”顒偏頭，臉貼著嬰勺的額頭，重新拿起筆寫東西，嘴上問道，“還出去嗎？不出去先洗澡。”
“不出去了。”
“那去洗澡吧，想吃什麼和阿蒙講，讓他做給你吃。”
顒拍了拍嬰勺的屁股讓他站起來。
顒要工作。
他管轄著支離一帶所有的小妖事務，嬰勺看過他桌上的檔案，芝麻小的事情都有可能會引起災禍，而且他偶爾還會去別的地方參加宴會和加固封印。
因此白天的大多數時間他都會在書房中度過。
嬰勺也沒想如何吵他，被他一趕就立刻出去了。
嬰勺只是想率先獲得一個交友許可，雖然顒早說過他可以任意交友，但實際上他不害怕且能看見他的人寥寥無幾。
嚴格意義上來說，嬰勺也不算是一個人。
嬰勺只記得一年秋天，他從床上醒過來，一睜眼便看見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