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海棠的動作慢了下來,在背景嘈雜錯亂裡,他定定地、認真地望向時斷川,在他眼裡,此時除了時斷川,其他人與物都似油彩般融化開,給時斷川加了一層襯託他的背景。
但是油彩遊動、亂擺,又加重了自己的心跳。
“斷川,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時斷川視野模糊,刑海棠頭笑、咂嘴聲,讓他有一點兒不真實之感,“那……如果沒有我呢?”
“不可能,”刑海棠立馬反駁,“這不可能的,時斷川,我不能沒有你。”
“好。”時斷川沒再說話,只是正過身,大喝了一口啤酒。
刑海棠看著他,“斷川,我說了我打算做獨立設計師了,你知道的,這無憂無慮,幾乎不需要任何的條件,你想幹什麼我都能陪著你。”
時斷川轉著杯子,“那你想在哪一個城市呢?”
“有你的城市。”
時斷川苦笑兩下,“海棠,你真的好傻。”
“斷川,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啊,”時斷川故作輕松,身子往後仰去,翹起二郎腿來,“那我們到景德鎮養老吧。”
刑海棠的心瞬間被粗暴地移了位,瞳孔放大,時斷川看見他這反應,就知道果然這小子聰明啊,很難能瞞住他一點兒。
“為什麼?”
“我累了,海棠,你也知道的,我在職場裡整天折騰、披著面具有多累,這次還被自己的養母恐嚇,我不想這樣了,我只想做一個普通人,和你好好過日子,不好嗎?”
刑海棠眼眸閃動,時斷川說這些話的時候,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十分得真誠,他很想開口說一句好,但是喉嚨盡被心酸所堵塞。
七醫,可以說是時斷川這二十九年來所受的苦與傷、所迎的喜與不要就不要,他真的是自願的嗎?
“……真的嗎?”
“真的,及時止損嘛。”
刑海棠再看向時斷川,想要透過他那清澈的瞳孔看見他已經血流不止的內心。
他想質問,時斷川你是不是又瞞著我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於是他也開玩笑道:“怎麼?不要江山要美人兒啊?斷川你傻不傻?你明明可以兼得的啊。”然後抬手把手心放在時斷川的心口,定定看著,他多麼希望自己手掌的紋路能飄浮而下,悄悄地穿透對方的衣裳、對方的面板、對方的骨骼,再代替自己去看看他的心髒深處到底藏著掖著些什麼。
時斷川看到刑海棠這個樣子,心裡也難受,“那可是太累了。”
“……斷川,你說認真的?”
“嗯。”時斷川低下頭。
“好。”刑海棠佯裝理解答應,但是他內心已經有了自己的一絲猜測。
為什麼?為什麼蔣薔十一年後突然會想起這個早已分別的兒子?又為什麼要這樣極端地不顧自己來威脅時斷川?
刑海棠不相信巧合,更不相信時斷川能狠心放下自己一血一淚養出來的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