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巧
刑海棠是在十一月二日半夜抵達的北京。
沒有對任何人說,自己在機場茫然站了許久,還是決定先到酒店度過一晚。
腦子昏昏沉沉,第二天十一月三日迫近中午,他才自然醒。
習慣性動作,他還是回了自己的家。
柳葉也會枯萎,隨冬風落下,落滿川,被隔斷。
刑海棠坐在計程車的後座,平靜地望向窗外,思緒一陣抽離,頭腦混沌,他想可能是因為著涼了吧。
到了家門口,他靜靜站在那裡,望著門,然後突然猛地一回頭,看向身後,時斷川家的門,空空蕩蕩。
刑海棠苦笑兩下,還是正視前方,進了家。
這個家其實沒什麼可回的,沒什麼牽掛。
他在沙發上又望著空蕩蕩的天花板躺了許久,最後還是因為感受到有些冷,才重新走動起來。
直到無意又或是刻意走到陽臺,他和那與日光為鄰、出自他手筆下的門對峙起來。
時斷川現在肯定不會在家的。
刑海棠邁了進去。
他還是想哭了,這裡與他離開時沒有什麼變化,床單是他買的,牆上是他的畫,櫃子裡乖乖擺著時斷川給他買的狗耳朵帽子,還有他沒有吃完的零食。
刑海棠把眼鏡摘下,開始用手臂粗暴地擦拭眼淚,掏了掏口袋,沒掏到煙,又難過又生氣,內心一陣堵塞。
腦子靈光一閃就想到了自己給時斷川沒收的煙,他蹲在櫃子前,自在地拆開包裝,挑出幾根抽了起來。
然後邊抽著煙邊給柳刃打去了電話,不然中午真沒飯吃了。
接下來他這幾天都住在刑海桐家,因為他根本就不敢回家睡,怕就是瞥見從時斷川家裡冒出的那一絲光,又忍不住上去把人搞一頓。而且他內心是不想讓時斷川知道他回北京的,怕礙他眼。
現在在北京,他也不敢總是與柳刃接觸,因為柳刃的眼睛確實如柳似刃,一下便能刺穿看透他的心。他可不想讓母親再為自己發愁了。
他又對許洱發誓,他只要看見時斷川現在生活好好的,他就立馬安心滾回江西。
可沒想到,不但沒見得時斷川好,晴天霹靂就下了下來。
那天他和許洱在刑海桐家裡做著飯,等他哥下班再順路帶著柳刃一起回來吃晚飯,但是少了蒜,他也只好去菜市場跑個腿,好巧不巧就碰見了眼熟的人。
沈古吟。
沈古吟養的那隻小白狗嘴裡叼著一大束花,略過它身後沈古吟的呼喚和人群的笑聲,逃向刑海棠這另一頭。
刑海棠望著沈古吟著急的模樣,下一步就截胡了阿玉的路。
阿玉抬頭眨巴著亮閃閃的眼睛,不知所措地望向刑海棠。
刑海棠蹲下,抬手揉上它那白花花的腦袋,“不懂事。”然後就撿起遛狗繩,拉著阿玉向沈古吟走去。
太巧了,巧得讓刑海棠有一陣恍惚,他有了預感,他再也沒有理由耗在北京了。時斷川最近到底過得怎麼樣,他又希望他怎麼樣呢。
“沈醫生,好巧。”刑海棠把繩子遞給他。
沈古吟看著他的臉,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你在北京?”
刑海棠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沒回答,而是問:“我們倆能坐下來好好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