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定龍也是笑著:“斷川,你怪我也無非是因為我當年沒有帶你一同去美國,過上上流生活,而如今我要把入境拱手相讓給你,你有什麼不魚和熊掌你都想要,那好,我把七醫也收購過來了,這下你沒有顧慮了吧?”
時斷川自嘲一笑,威逼利誘,可真是讓他全給佔了。
他明白自己這次要是妥協,那絕對是能一下就變成俯瞰眾生的鳳凰;但要是反抗,那時定龍也絕對會把七醫和他折騰得連渣也不剩。
“時總,我從頭到尾可真沒有怪過您啊,您可不要自作多情了。我還有一個顧慮,那就是美國這個地方,真的是人能呆的嗎?我怕我到了美國也會和時鯽走上同一條路啊。”
時斷川死死盯著時定龍,果然,時定龍聽到這話後,眼裡冒出壓不住的火光,他手中握著的茶水也顫抖起來。
時定龍心想,這大機率是時斷川詐他的,他早已經把時鯽任何的訊息封閉了,別說國內的這群人了,就算是美國的人想調查,也絕對連個影子都碰不到。可這事情又是真的存在,想藏又能藏得了多久呢。
“時斷川,你不要不知好歹,你現在反抗不就是想聽我為你求情嗎?我承認當年不要你是我的錯,但是人各有命,你可別忘了要是沒有我,你只是一個生活在北京陰溝裡的、一個司機家還沒母親的孩子!”
“陰溝裡?母親?那你告訴我,我這十八年間過得日子難道又不是這樣的嗎?!我跟在你身後,在職場裡穿梭,低頭下氣,被灌酒的時候你有想過我才多大嗎?上中學時,讓我為了你的工作而社交時,你有想過我也是一個有思想的人嗎?當我被蔣薔打得滿地打滾的時候,你冷眼旁觀又在想什麼?到頭來你們讓我去上名牌高中,不就是為了你自己的事業嗎?!我告訴你,我寧願當一輩子平凡的人,我也不願意蹚這一趟惡心的渾水!”
“那你敢說你現在到了這個位置!就沒用你爹我時定龍的名聲嗎?!”
“用你的名聲?你們從出國的那天起!有問過我一件事嗎?!還記得有我這個養子嗎?!中國那麼大有誰知道我是你的兒子?誰敢說?!”時斷川突然發現自己不會生氣了,只是很痛,內心的火被大風反吹燙傷了自己。
時定龍也知道自己不佔理,但也不饒人,理理西裝之後,就起身離開,“我相信你現在還會是一個聰明人,為了生存和當年一樣都好好聽我的話,一個星期內給我答複,你也別妄想就因為手裡握著點時鯽的小把柄,就能讓我退步。”
時定龍連一個轉頭的動作都沒有,利索地砰的一聲把門一關,就消失在了時斷川的視野。
隨後時斷川一整個人癱倒在沙發上,許久後,他抬手撫摸上身前的茶幾,七醫的一磚一瓦,他都不願意放棄。
那怎麼辦呢?
“斷川,發生什麼事了?”沈古吟手中緊握著報告單,看著上面越來越難看的資料,臉色止不住得發白。
果不其然,時斷川不語。
“斷川,我是你的心理醫生,有什麼事情要瞞著我呢?”
“……公司上…出了一點問題。”距離與時定龍的對峙已經過去了三天,可他內心的恐懼與慌張絲毫不減。
沈古吟撥出一口氣,輕輕把報告單往桌子上一放,然後緊盯著時斷川,“我一直在看七醫的情況,一切良好。斷川,你能不能別再費勁心思瞞我了,就算不是為了你,能不能為了我,和我說兩句,讓我這個心理醫生別那麼沒用,行嗎?”
診室裡很安靜,時斷川望向沈古吟那本溫柔的眼眸現在卻有一絲崩潰,他知道他就算是說出來了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是不是因為那位刑設計師?”沈古吟搶先問道。
時斷川眼眸一閃,然後迅速搖頭。
沈古吟低頭笑笑,“自從刑海棠離職後,你的心理狀況就急劇下降,你不肯承認,但是這些資料不會說謊。”
時斷川順著他指尖的動作望向那白紙。
“斷川,遇見你,你讓我相信了一句話,那就是一位愛人能比得過最好的心理醫生。我、真的撬不開你的心。”
“……對不起。”
“斷川,為什麼要道歉呢?你沒有錯,只是你對你自己還是不夠好,不肯正視自己的慾望,愛和事業一樣,你想要那你就去抓住,別再有所顧忌了。”
時斷川其實很想開口,應該是因為時定龍的事情,但是他發現他根本就張不開嘴,一方面是因為說了也沒用,一方面可能真的是心結解不開。
沈古吟又語重心長和他說了許多,最後遞上開好的藥,“斷川,我相信你。”
“好。”
他把時斷川親手送出了門,親眼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野。
人,總是這樣,勸人一個說法,自己窩囊著又是一個樣。
他陪著時斷川那麼多年來又是在顧忌著什麼,不肯向前抓住呢?
只是時斷川每次望向他那平淡的眼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