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斷川見時定龍久久不回神,他在內心也就認定了答案,搶先開口道:“不可能,時總,我真的還沒有能力、沒有時間、沒有身份去擔當這個重任。”
“斷川……能別和我那麼客套嗎?”說著時定龍想過去握住他的手,時斷川卻一個飛速彈開。
“時總,時家之前對我的養育之恩和您最後留給我的二十萬,我早已經把錢連本帶利打給您了。我想你們並沒有對我有什麼親情,既然這樣我們早已兩清,也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說這些廢話了。”說著時斷川利索起身,就要往門口走。
時定龍急得起身,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響,“斷川!你是不是因為怪我,怪我最後拋下你。”
時斷川回頭,一個悽涼的笑,“我拿什麼怪你?時總不要多情了,我只是因為七醫是我的孩子,是我一步一步拉扯出來的,我不會隨意拋棄,中國有句俗話,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時總給的起,但我可要不起。再說,我也沒有什麼人阻攔我留下七醫,不像時總當年是個妻管嚴。”
時斷川心裡都清楚,他能在時家呆到十八歲,可不僅僅是因為時定龍那輕飄飄的一句承諾,更多的還是自己有能力,他有著出色討人歡心的能力,是從小在蔣薔的冷眼之下培養出來的,也正因為這種敏銳的察言觀色能力,才造就了時定龍以及他領導對他的喜愛。
不然,他在最後瞥見的那封二零零五年訂下的棄養協議書,應該也不會成為一張廢紙。
時斷川不再猶豫,邁出了門。
他本來還是想回七醫繼續工作的,但以現在的狀態,他明白他的身心放不下來,於是回了家,疲憊與無助在無人之處綻放開,然後凋零。
他的心慢慢隨著身體的放鬆而平靜。
然後,他就察覺到這臥室裡突出了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
時斷川猛地睜開眼,開始細細去捕捉這道氣味。
這是一股淡淡的煙味夾雜著茶香,摻進冬日屋內的暖氣裡,深入骨髓。
是刑海棠抽的煙。
時斷川猛地踉蹌著從床上爬起來,看向垃圾桶。
什麼都沒有,但是一旁床頭櫃卻因為沒關緊而出了一角。
他抖著手開啟了抽屜,翻找起來。
果然,他之前沒收刑海棠的那一盒完整的香煙被拆開了,少了好幾根,積滿了灰塵的表面,也被落下兩道指印。
時斷川的腦袋轟地炸開。
刑海棠,他回來了。
時斷川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很想哭,眼淚砸在煙盒光滑的表面上,又滑下躺進他的手掌心。
刑海棠與他生活在一起後,也便很少抽煙了,乖乖地把剩下的煙都交給他保管。
時斷川鬼使神差地又拿出抽屜裡的打火機,抽出一根煙,努力把煙頭與那刺人眼的火苗對上,一不小心,火焰就黏上了他的手,可是絲毫感受不到疼。
他愣愣地望向那燃起煙的煙頭,抖著手在眼睛的注目下遞上了嘴邊,沒有任何味道,時斷川就那麼頹廢地坐在地板上,一點一點把那一根煙抽了完,把那一盒要抽了完,一點兒味道都沒有,最後還是反胃嘔吐才被迫停下動作。
淚水落下,水火交融,在這一瞬間。
為什麼水與火都可以距離如此之近,而他與刑海棠就不行呢。
時斷川看著一垃圾桶的嘔吐物,想到果然自己還是接受不了煙味,也接受不了曾經拋下刑海棠的自己,接受不了要耽誤刑海棠前程的自己。
他有什麼價值,答案被時定龍擺得顯而易見,只有商業價值而已。
而刑海棠,完全不需要這份所謂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