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秋驚愕地看著跑車後退、調轉車頭、沖到他身前不過十厘米位置停穩,敞篷頂收起,露出一張扭曲暴躁的臉——池然?
顧昀秋不確定眼前這位頭發幹枯雜亂,發色掉成黃棕色發尾嚴重分叉,面容瘦削五官凹陷的男人,是不是記憶裡頭發保養到極致,發根一變黑就急哄哄去美發店補色,自律生活按時睡覺避免黑眼圈,眼角出現一根細紋就哀悼著要去做拉皮專案的——
池然。
瘦猴司機利落跳下車,走過來扯出拽笑,揚起下巴不可一世地說:“顧總,好久不見了。還記得我嗎,我池然啊。”
顧昀秋皮笑肉不笑,捂住心髒做出死裡逃生的後怕模樣,“池然啊?你這就不厚道了吧,剛剛在隧道打雙閃,我招你惹你了?”
“你沒招我,他,周逸錦把我惹了,我找他索命來了。”
池然渾不在意地繞到顧昀秋戰損車頭前,嘖了一聲:“這小奧迪是我以前開造型工作室時最大的願望,不過好像現在願望失靈。”他無賴似地扭起腰靠上擋風玻璃,晃晃手裡的跑車鑰匙,“我有比這貴百倍的車了。你這車怎麼買?賣給我吧,省的拉回4s店返廠,多耽誤事。”
顧昀秋定定看他,藉著月光在這張麵皮上找尋池然的痕跡,很遺憾沒找著蛛絲馬跡,眼前這位被金錢慾望侵吞的人他不認識。
他從不和陌生人假客氣,於是開啟和池然的聊天框,點了幾下:“我把助理推你了,和他聊去。”
池然掃了眼亮起的螢幕,木然地點點頭,準備跨進駕駛室追周逸錦。
“哎哎,你就這麼把我撂這兒?”顧昀秋眼疾手快攔住他,飛快看向黑暗深處,黑漆漆路口已經沒有周逸錦的身影,想必他已跑遠。
池然瞥他一眼,覺得有點道理,做人不能太霸道,他日好相見的道理他懂。於是拿出放在儲物櫃裡的大喇叭,對顧昀秋歉疚笑笑,在顧昀秋不明所以的目光裡把音量調至最大:“傻逼周逸錦!限你三十秒內華麗滾過來!!!不然……”
不然什麼?顧昀秋捂緊耳朵,好奇地等後半段威脅。
喉嚨一涼,池然舉著車鑰匙抵住顧昀秋大動脈,中氣十足地吼:“倒計時十秒開始!你再不過來我就捅爆顧昀秋喉管,反正你說他變啞巴了,啞巴不靠聲帶說話對吧!八!七!五!三!一——0.3!0.1——”
作為人質的顧昀秋:“……”
“池然!!!!”
震天響從樹上傳來,周逸錦頂著一腦門鳥糞鳥羽毛鳥窩,跳到池然面前,神情冷到極致:“放了顧昀秋,你要對我做什麼都依你。”
“好!做什麼都依我!特別好!”池然洩憤般狠狠推開顧昀秋,走到周逸錦面前仰起頭和他對視,在他咄咄逼人的視線壓力下,眼神毫不躲閃,“在你那裡他媽的就連個顧昀秋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無關緊要的路人甲顧某:“……”
“對,就是這樣!他就是比你重要得多,你哪根草啊?顧昀秋是我初戀,初戀你懂嗎?老子和他光屁股洗澡,親吻上床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茅坑吃屎呢!”
顧昀秋驚呆了,“池然你別聽他瞎掰,我沒和他洗澡過……他匡你呢,別被他激怒了啊……”
“滾!”池然怒瞪顧昀秋,把跑車鑰匙一把塞他手裡,嗆聲道:“你不沒車?這車送你了,你趕緊回去。”說完抓住周逸錦,惡意地用下半身蹭他屁股,“今天玩兒野戰,這個你和顧昀秋玩過沒?老子要在這兒把你草死。”
顧昀秋簡直驚呆了,難怪聽到他說“嘴硬是討不到老婆的”這句話時,周逸錦反應這麼大,感情他既嘴硬,又當‘老婆’啊……
周逸錦沒掙脫幾下就被池然硬生生拖進了樹林,接著樹影開始婆娑……
一下比一下婆娑……
顧昀秋不可思議地搖搖頭,開上車火速離開案發現場,他們的問題看起來一時半會斷不幹淨,額,他也沒有和事後賢者談人生的習慣,這裡太過偏僻、荒無人煙,擔心許清淵趁亂下手,顧昀秋一腳油門踩到底,跑車如離弦之箭,刺破荒野駭人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