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
畫底下有條來自某位沒什麼藝術細菌,但習慣附庸顧大師風雅的擁躉附言:
哈哈哈!顧昀秋又給我畫畫了,我是個多動症模特,但他還是給我畫畫了!就愛看他一邊嫌棄我動來動去,一邊拼命抬頭記住我的樣子,他眼裡只有我一個人就夠了。
醫生說他的狀況並不樂觀,我其實無所謂,變成白紙的顧昀秋,讓我可以坦然拋開道德束縛和他在一起,因為我不是在和那個‘顧昀秋’談戀愛,也不用擔心親吻顧昀秋時自我厭惡的拉扯感。更何況顧昀秋公司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他一直不去上班也不會群龍無首,總之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發展。
他今天去山裡採風,畫了好多風景照,我工作忙沒陪他,他自己怎麼也能玩的開心…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了野草莓,我不喜歡,等他刷完牙後塞他嘴裡,看顧昀秋嚼的滿嘴紅豔,比什麼都撩人。他送我草莓,我送他房子,今天哄著他把離婚協議簽了,股權拿不到手我還是很擔心,反正我會和顧昀秋搬到那套別墅,他愛怎麼畫怎麼畫,堆一屋子畫紙也沒關系,我要把他藏起來,不允許任何人對我們的關係指指點點。
顧昀秋畫畫很厲害,希望他永遠這麼厲害,我永遠是他的多動症模特,永遠騷擾我的大畫家。
……
一旦堅持的信仰開始崩塌,任何細碎的螞蟻搬家都會帶來毀天滅地的效果。
顧昀秋承認他愛許港,那種看不到未來和前路的憂慮,在等來許港對失憶的“顧昀秋”千般小心萬般呵護後,終於落地了。
如果是有人讀懂他的畫,那個人肯定不是許港,許港懂個屁,他最得意的山水畫一張沒存。
但是他的國度永遠會有一位信徒,最虔誠的等他歸航,只要他回頭,他在。
手機彈出一條資訊,備注為x的人:
【許清淵跑了】
【許觀失蹤】
顧昀秋愣了片刻,好久沒看到這兩個名字,一時沒想起來。
許港還在追蹤許清淵的蹤跡?為什麼?難道真要大義滅親……為了他?
顧昀秋還沒釐清個中緣由,許港提著飯進來了。
“久等,我去f區給你打包餃子了。”許港扯開固定床邊的小桌板,開啟保溫盒放上去,“問過醫生了,他說你能吃固體食物,但不能貪多,而且溫度不能過高,先放著晾涼,待會兒我餵你吃。”說完曖昧地笑起來,眼神鈎子似地刺撓顧昀秋。
曖昧氣息流竄,顧昀秋沒咬鈎,劃開那條訊息呈現給許港。
“什麼東西啊?你還看我隱私呢。”不是被人偷看隱私的不滿,那語氣賤嗖嗖的,滿是得意的口吻。
許港往前探身,看清訊息後表情凝固,他垂下嘴角劈手奪過手機,悶頭在上面敲字,回了好幾條,臉色愈發陰沉。
顧昀秋見他面色不善,把自己縮回被窩避戰,恢複記憶的事兒先不說了,許港喜怒無常慣了,說不定也給不上什麼積極反饋,都是他一廂情願。
“你都看到了啊。”許港沒有掀開被子,轉身搖起了床邊把手,顧昀秋便自動豎起來,被子滑落,紅腫的魚頭自動出現。
顧昀秋:“……”
許港恢複了淡定,好聲好氣地說:“先吃飯吧,後天就能出院了。”
沒再多問,顧昀秋坐直了身體,張嘴接過許港的投餵。
許港控制好顧昀秋可食用的量,餵了幾只後便端走保溫盒,頂著顧昀秋怨懟的眼神,一口氣解決完剩下的水餃,吐槽道:“好難吃啊我靠,這也能叫餃子?麵皮裹水煮菜還差不多。”
顧昀秋意猶未盡地咂舌,心想又不是給你吃的你叫喚什麼,有你這麼跟病貓搶吃的呢嘛。
“我突然想起來,你昨天在我手心寫的字兒,是不是還沒寫完?‘我吃醋’後面的內容是什麼?”許港把顧昀秋充滿電的手機還給他,“剩下的話打出來告訴我吧,聽不著我晚上該失眠了。”
【無聊,不告訴你。】
“小氣鬼!你昨天可是昏迷前都要往我手上刻字的,怎麼今天又對我冷漠了,川劇變臉也沒你這麼快時速的吧。”
【我吃醋了。】
“吃醋?”許港嚼著這兩個字,彷彿在唇齒間過了幾遍,嚼出味兒來了,倏然拔高八個調,“吃醋!你他媽的……我操,媽的,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你吃醋了?吃許港的醋??吃我的醋……”
他大聲地自言自語,懷疑、困惑、震驚、釋然、得意、麻痺、忐忑……各種情緒輪番上陣,神經質地在病房裡兜圈圈,繞了幾圈後開始大喘氣,於是扶腰圍著顧昀秋病床轉,臉皮奇異地泛出紅光,最後釘在不明所以的顧昀秋面前,一字一頓:“顧昀秋,你說清楚,你吃誰的醋?”
【許港。】顧昀秋回複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