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什麼炮
下午閑來無事,徐凜安排高年級學生去市區研學,預計花費兩天時間去參觀市區的初高中學校。
老師們一下子走得七七八八,團隊重心偏向這個遊學專案,留在村子裡的人所剩無幾,熱鬧的校園瞬間冷清下來。許港靠著樹幹,目送大巴離開,和身後圍觀熱鬧的孤寡老人産生了奇異共情。
劉思遠舉著兩杯野山楂果茶走過來,遞給許港後,掐著奇異語調奉承道:“許總請喝茶。”
“幹嘛陰陽怪氣我?”許港不確定有沒有在哪裡得罪過他,他一向對自己的情商有信心,再加之事業有成以後,身邊都是笑臉相迎的好人,他有時也摸不準他待人接物的那一套法則有沒有隨著時代發展落後。
更何況顧昀秋團隊的人和他一樣有脾氣,每個人都用平等的態度待人,沒有優待可言。
“我哪敢啊,你可是大名鼎鼎的港蘊集團董事,我怎麼敢忤逆你。”
許港翻了個白眼,“靠,我這張臉有這麼明顯嗎?我已經很少上雜志了,怎麼你們還是能一眼就認出我。”
劉思遠本來很篤定的,聽完許港自賣自誇的嘆氣後,對自己的判斷有幾分搖擺了。
他雙手捂住杯壁,嘁了一聲才說:“你也沒多少想瞞我們的意思啊,我昨天沒聽清你們那桌在討論什麼,後面聽到一些捕風捉影的言論,當時大家都對你的真實身份産生懷疑。在看到你指使另一個團隊領隊時,徹底坐實我的猜測,你就是許港本尊。”
“身份在這兒一點都不重要,再響當當的名號都不如兩斤大米來的實在。”水溫涼得很快,許港小心翼翼呷了口深紅色的茶水,味覺細胞被酸味刺激得劇烈膨脹,許港吐了吐舌頭,皺起鼻子說:“天哪!你是往裡面加醋了嗎?好難喝……”
劉思遠哈哈大笑,當著許港的面痛飲下大半杯,毫不留情地嘲笑許港:“你運氣太差啦許總,村民說這山楂中有很酸和很不酸的兩種品類,由於很酸的山楂産量極低,所以他們在晾曬山楂幹時一般不會作分開處理,而且晾完之後山楂都混在一起,沖泡的時候酸的和不酸的一混合,最後泡出來的水酸味也剛剛好,誰知道你會這麼倒黴,喝到全酸山楂泡出來的水啊!哈哈哈哈哈哈!”
“這麼小的機率都能讓我碰到,很難不懷疑你是故意的。”一陣風刮過,破碎的海棠花瓣飛入杯中,粉嫩的花瓣在紅色海洋裡起伏,許港沒有趕走這枚不速之客,低頭把它飲下。
“我真沒有。”劉思遠自來熟地靠近許港,挑起這次聊天的真正話題,“許港我能問問你和顧昀秋的關系嗎?不止我一個人好奇,大家都看出來你們關系不一般吧,而且還有魏言適,顧老師好像對他有意思,你們三個這是玩哪兒一處呢?”
不提魏言適還好,一聽到這個煩人的名字,許港整個人氣不打一處來,他用力呸掉嘴裡的花瓣,一腳踩在樹幹上,動作瀟灑恣意,眼神卻是掩不住的失意,他吸著鼻子,聲音清冷:“顧昀秋不喜歡魏言適,這麼明顯你都看不出來嗎?還有我和顧昀秋目前沒有關系,你們別瞎傳,顧昀秋聽到又該不高興了,我不想讓他為難,你們沒事少八卦,課案寫完了?寫完了就來工地搬磚,人閑下來準沒好事。”
劉思遠含笑看他,絲毫不覺有被這話冒犯到,他沉重地拍拍許港肩膀,以過來人口吻說道:“騙騙哥們可以別把自己也騙了嗷,你這麼聊就沒意思了。不過你要是真對顧昀秋有意思可得抓緊了,這感情吶好比熱茶,容易人走茶涼啊。這次你們公司的慈善也是你安排的吧?我都聽小程吐槽了,說某個暴君蠻不講理,要他一晚上寫出未來一週的慈善活動安排,給他眼都熬穿了哈哈哈,我看你人不壞,又人傻錢多的,聽哥句勸,追人要講究策略,你這樣只會把顧昀秋嚇跑。”
許港好奇,“那你說我要怎麼做?”
劉思遠振振有詞地解密:“近水樓臺、投其所好、以誠待人。”
廢話……
許港打了個呵欠,睏意上泛,他嘟囔著說:“這些我都試過了,別說這些了,顧昀秋晚上有個好訊息要宣佈。”
“啥好訊息,你先給哥透個底。”
“你怎麼老佔我便宜。”許港涼了他一眼,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你回去別跟別人宣傳啊,晚飯的時候顧昀秋要宣佈的,我可不想搶他風頭。”
“行了行了,我保證不告訴第三個……呸,第四個人,你快說吧。”
許港聽他瞎承諾,笑意盈盈地說:“經過顧昀秋的檢舉,這個村子的村長馬上要被立案調查了,估計明後兩天檔案就會下來,然後就是依法雙規、拘留、法院審判,不關個十幾年這王八蛋別想出來。”
“牛啊,李書記今年能過個好年了!顧老師人真好,這幾天一直跑上跑下的,我看得出來他是真熱愛慈善,現在這個社會裡太少他這樣正義、有責任感的人了,多少人成名後忘恩負義,做些對社會有害的事,像他這麼純粹的人實在少得可憐。”
“你當著我面誇他也沒用,等他下班直接誇他,他聽了會很高興的。”
“別別別,這話太矯情怎麼可能說得出口。”劉思遠擺擺手,看了眼時間,呀了一聲,“快下課了,我就不陪你等顧老師了,我得去食堂煮飯了,晚上純羊宴,你們六點準時到位啊,我先走了拜拜。”
許港好笑地搖搖頭,迎著喧鬧聲走進校園,繞了幾道樓梯,在教室外的窗戶往裡探去,顧昀秋在講臺上給小姑娘紮辮子,大手挽住一道幹黃的馬尾辮,另一隻手上撐開小兔皮圈,在她發根處轉幾圈,把頭發收攏了起來。
兩隻手配合默契、動作利落,再一看那小姑娘的馬尾辮,紮得歪歪扭扭,耳後還散落著幾叢碎發。
顧昀秋自我感覺良好,理了把皮圈,把小兔裝飾掰到最顯眼的位置,摸了摸小姑娘的發:“好了,可以回家啦。”
小姑娘察覺出不對勁,她伸出小手在後腦勺摸了半天,沒在熟悉的位置摸到馬尾,她嘟起小嘴,不滿地哼哼:“老師你紮的什麼呀,全歪了。”
“歪了嗎?”顧昀秋俯下腦袋,身子扭了半圈,看著小姑娘正面,訝然道:“是有點歪,不過偶爾也得嘗試新造型嘛,這樣也很好看呢。”
“那好吧,老師再見!”小姑娘被哄好了,朝顧昀秋揮揮手,揹著粉紅色的全新書包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還真像只小兔子。顧昀秋心軟得一塌糊塗,走到教室外,正對上一雙笑起來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