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港摸摸顧昀秋腦袋,“我還有點工作要處理,你會陪我嗎?不會太晚,大概一個小時左右。”
“當然。”
顧昀秋安靜坐在他身旁,陪著他把剩餘工作處理完。
敲下最後一個終止符,許港伸著懶腰,狀若不經意開口:“昀秋,我們明天出去吃飯吧。”
顧昀秋擺弄著桌上的擺件,聞言抬起頭,聽出許港口氣裡的認真,他困惑道:“只是吃頓飯嗎?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
許港伸手搓搓他的腦袋,心裡已經做了決定,收斂起笑意,“不是和別人,我想帶你回一趟老宅子,我爸的衣冠冢在那,過段時間就是清明,我想提前回去看他。”
“抱歉,我不記得你父親他已經不在了……”顧昀秋心疼地看向許港,“那我們明天早點出發吧,我想告訴他不要擔心,現在有我陪著你,都會好起來的。”
許港沒有答話,他收回視線,面對著電腦螢幕,艱澀開口:“你先去睡覺,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顧昀秋不明白他情緒的變化,感受到許港的抗拒,他張張嘴,最後還是沒問出心裡的疑惑。
不再多言,囑咐完許港早點休息完,顧昀秋便徑直離開。
關上書房門前,他看見許港沉著臉將香水瓶丟進抽屜深處,方才的甜蜜一掃而空。
仿若一場夢。
顧昀秋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閉上眼腦子就浮現很多過往碎片,有中年男人畏罪自殺的新聞;有和許港聲音一樣的脅迫,逼他離婚;有在酒吧被人起鬨灌酒,他從未如此羞恥。
一幕幕畫面劃過眼前,顧昀秋怎麼回想都找不到一絲痕跡。
頭痛欲裂之際,他慢慢從床上爬起,挪到外面想向許港求助。
在家摸索一圈,最後居然是客房找到的許港。
許港在黑暗裡看到一團模糊身影,細碎腳步聲聽不真切,他伸手開啟燈,見到果然是顧昀秋,不解開口:“你半夜不睡覺,跑這裡來幹什麼?”
顧昀秋被突如其來的光打亂步伐,暴露在光線下,有種做壞事被抓到的窘態,“我找不到你,還以為出事了。”
“能有什麼事。”許港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實在惡劣,放軟了語氣,慢慢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心情有點不好,不想因為我的情緒讓你也不開心。我沒事,你回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顧昀秋顯然不信他的說辭,他不想被隨便糊弄過去,於是追問道:“是不是因為你父親的事情,惹你傷心了?你不要不和我說,我們不是在一起了嗎?有什麼事是不能告訴我的嗎?”
失憶後的顧昀秋忘了以退為進的策略,忘了自己引以為傲的圓滑,忘了高情商的表達,他真情實感的和愛人同喜同悲,他會因為許港的疏離受傷。
許港嘆了口氣,站起身攬住顧昀秋,往臥室的方向走,“走吧,等躺進被窩裡,我再和你慢慢說。”
回到昏暗臥室,顧昀秋順從地鑽進被子,直到牢牢鎖住許港的腰,確保就算他睡著許港也掙脫不了之後,才把耳朵湊到許港胸口,催促他快講往事。
被他纏的沒辦法,許港將顧昀秋在懷裡找好舒服的姿勢,他低沉好聽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我高中那會兒家裡出了變故,父親因意外去世,母親迫不及待出國改嫁,留下十七歲的我在家裡差點餓死。是你的出現救了我一命,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後來等我大學畢業之後在美國創業,我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了。你愛我愛的要死,我還行,畢竟我確實是很搶手……啊,幹嘛那麼用力咬我,很痛哎。”
顧昀秋對他的臭屁一貫是零容忍,對著他的胸前就是用力一咬,咬完之後催促道:“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
許港伸手勾過顧昀秋下巴,照著他嘴結結實實親了個遍,直到兩人都氣喘籲籲,他才放過顧昀秋,見他面色潮紅,越發笑得肆意,“欲知後事如何……下次再告訴你,現在該睡覺咯。”
說完松開顧昀秋,為了防止擦槍走火,他退到床沿邊上,轉過身背對顧昀秋。
顧昀秋喘著氣,忍住沒把許港踢下床的沖動,也轉過身不再看他。
第六感告訴自己,許港對往事有所保留,還有很多細節他都無從知曉。
酸澀無力的痛楚漸漸爬滿全身,除了口腔裡殘餘的氣息,許港的存在幾乎微不可察。
就好像一切只是幻覺,舊病未愈之人,瀕臨絕望之前的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