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造
老舊小區在黑暗裡靜靜蟄伏,由於地段偏僻,加上年久失修,這個小區的入住率大不如前,留下來的住戶多半是老人以及附近初中的學生。
許港家在六樓,這裡沒有電梯,顧昀秋沿著扶梯往上爬,越靠近許港家,心裡不安更甚。
漆黑樓道裡布滿各種紙盒雜物,許港家門口塞滿了小廣告,原本門框上的春聯,早就破敗不堪。
那還是很多年前,他和許港一起貼的。
躡手躡腳地從福字底下摳出鑰匙,幸好、幸好鑰匙還在。
心跳快得像在擂鼓,顧昀秋費力地把鑰匙插入,鎖眼經年累月沒有使用,很是生澀,擰了好幾次才聽到開鎖的“咔噠”聲。
齒輪轉動,門後一片黑暗。
濃重的煙味隨即撲面而來,顧昀秋摸索著開了燈,站在門口沒有靠近。
許港面容頹廢,衣服穿得亂糟糟,桌上手機震動個不停,他看也不看,繼續大口抽著煙。
光亮起來的瞬間,他不舒服地眯起眼,看著門外的不速之客。
看到許港安然無恙,顧昀秋沒有和他說話,轉頭回撥姜斯瑞,說清了許港現在的狀況。
“你也看到我沒事了,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許港叼著煙含糊不清地開口,聲音像是摻了碎玻璃般沙啞。
顧昀秋默不作聲地走到許港身邊坐下,沙發是很久以前的款式,沙發套也已經開裂,布滿歲月流逝而留下的痕跡。
“你還好嗎?”顧昀秋拿起沙發上攤開的相簿,他看到了許港和許父的合影,那上面落了煙灰,顧昀秋想擦掉那些汙漬,相簿直接被許港粗暴奪走。
“出去。”許港沒有穿鞋,蜷縮在沙發的一角,就算下達逐客令,也看起來沒什麼氣勢。
顧昀秋置若罔聞,他不放心許港現在的狀態,他知道許港所能承受的壓力已經到了極限,稍不留意情緒就會潰堤,到時候也許會發生極端事情。
“把鞋穿上,別著涼了。”顧昀秋輕輕貼上去,想用體溫捂化這塊寒冰。
“我叫你出去。”
許港突然暴怒地站起來,氣得胸脯劇烈起伏:“少他媽在這裝模作樣,全世界都有資格安慰我,唯獨你不配,明白嗎?別在這貓哭耗子,我為什麼躲起來別告訴我你心裡一點數都沒有!滾啊。”
許港一手抓住顧昀秋的衣領,說完之後鬆手把他狠狠推回到沙發裡。
顧昀秋狼狽跌進沙發,他額角暴跳,瞳孔聚縮,好半天才回過勁來,強撐著起身,臉色比許港還要難看,顫聲道:“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是這種日子……你怪我也好,別趕我走,別讓我離開你……”
“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面對狗皮膏藥一樣難纏的顧昀秋,許港冷靜了下來,他拿起桌上的相簿準備離開,還沒走到門口,又折返回到顧昀秋面前,冷漠開口:“什麼時候和我去趟美國?趕緊把婚離了,我不想再和你扯上任何關系。”
顧昀秋固執地擋在許港面前,不讓他離開,避而不答他的問題,“你現在要去哪兒?”
“滾!你、還有那個破房子,我這輩子都不想看見。”
提到那個家,心裡最柔軟的地方被針紮似地痛了起來,顧昀秋面上還是沒有波瀾,擋在許港面前一動不動,無論怎麼推搡也不肯離開。
“我把話說明白好了,今天晚上你去哪裡我去哪裡,你這個狀態我不可能放你一個人出門的。”
顧昀秋奇異地冷靜了下來,直直看著許港,眼裡是隱藏不住的憂慮。
許港沒有法子,重新回到沙發上坐下,剛剛不知道踩到了什麼東西,腳底傳來一陣劇痛,他踉蹌著回到沙發,沒有說話。
顧昀秋看到了地上的血,嘆了口氣,熟門熟路地找出醫藥箱,給許港處理起了傷口。
為了更好上藥,顧昀秋索性蹲在地上,找了個矮凳讓他靠腳,認真消毒完傷口,上好藥水,取出繃帶捂好傷口,最後把繃帶繞到腳踝上打了一個蝴蝶結。
一套功夫忙完花了些時間,顧昀秋起身時速度太快,眼前黑了片刻。
許港沒有再和他爭吵,他抱著一個玩偶,眼神空洞,發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