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
顧昀秋還沒有反應過來,身上的重量突然一輕,他從快窒息的瀕死感中拯救出來。
王正被人推倒在地上,雨點般的拳頭砸到身上,打他的人發了狠勁,每一拳都沒留餘力。
“許港?”
顧昀秋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情形,發生了什麼?車上下來的人怎麼會是他?
“閉嘴,”許港冷冷吐出兩個字,斜睨了顧昀秋一眼,手上的動作沒停,“你的事我等下問罪,現在我要打死這個王八蛋。”
顧昀秋識趣地沒再吭聲,他大口大口喘著氣,全身的痛如潮水般襲來,沒給自己適應的時間,他爬起來大聲呼喊:“魏言適!你在哪裡?魏言適!”
聽到熟悉的名字,許港眼神一黯,加重了打人的力度,王正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像條死魚般任憑發洩。
顧昀秋在汽車周圍找到了魏言適,他抓著車鑰匙暈倒在車前,已經休克了。
“別打了……”
顧昀秋踉踉蹌蹌地跑回許港身邊,抱住已經失智的許港,“快叫救護車,魏言適快不行了……”
許港殺紅了眼,衣服染上不屬於自己的血漬,他抬起頭看著顧昀秋,嘴角掛血,氣質森冷,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魔。
他的失控來得太突然,現在還在後怕,如果自己晚來一步,怕是躺在地上的人就會變成顧昀秋。
警笛聲由遠及近,警察將現場封鎖,在場的人都被團團包圍。
簡單交代完事情經過,魏言適和顧昀秋被派送去醫院,半死不活的王正被抓去拘留。
壓抑不住的痛苦再度翻湧,顧昀秋頭一歪,暈倒在許港懷中。
做了好長的夢,有人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顧昀秋努力揮開阻擋在面前的白色迷霧,卻怎麼也沒辦法靠近聲源。
“秋哥,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小顧啊,你不要嚇我……都還沒上我家吃飯呢,哎。”
“顧昀秋,你是在怪我嗎?怪我沒有及時趕來救你。”
顧昀秋終於找到了出口,他激動地往外走去,卻被屏障阻擋在內,他只好把自己的耳朵貼到上面,仔細分辨是誰在叫自己。
“孩子你不要嚇媽媽,怎麼我剛剛撿回一條命你就不要媽媽了嗎?媽媽看你這個樣子,心裡好難受。”
有女人在啜泣,顧昀秋一向是最不能聽到女人哭泣的,而這個聲音如此滄桑如此熟悉,他想來想去也沒弄清楚是誰。
顧昀秋縮回角落,將自己團成球躺在大地上,出乎意料地,卻被溫暖的液體包裹,他一點也感知不到外界的刺激。
真舒服,他再度沉沉睡去。
“顧昀秋你什麼意思啊,自己愛逞英雄就算了,為什麼卻不能保護好自己?還不告訴我你的計劃,你還是和從前一樣自私,快點醒過來,我要親口聽到你的道歉,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指間傳來鈍痛,有人握住自己的手,他被攥得不舒服,於是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強烈的光亮刺痛了眼睛,顧昀秋聽到一道好聽的男聲,在控訴自己的不負責任。
責任?
這個詞是什麼意思,顧昀秋不能理解其中的概念,可也不願聽這道莫名其妙的碎碎念,幹脆動動手指,表示自己收到了,拜託他不要再說話了。
聲音果然被暫停,顧昀秋滿意地撫摸自己的手,上面似乎還殘留一些不屬於自己的溫度。
“剛剛言適從手術室出來了,他和你說話,你有聽到嗎?你不需要動手術,因為醫生說你只是失血過多而已,他比你嚴重多了,因為太久不吃不喝導致急□□官衰竭,再加上手腳骨折,還要住很久的院呢。那你呢,見義勇為的顧總,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警察局領獎啊?”
有好多人圍在自己身邊,都是平日很相熟的朋友,他們七嘴八舌討論自己的病情,顧昀秋聽到他們說“缺氧性暫時昏迷”。
有人為他祈禱,有人送來自己最喜歡的花束,有人給他掖被子,他統統應付不了,只能任憑他們一遍遍呼喚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什麼東西順著血管彙入到四肢百骸,顧昀秋感覺自己麻木的神經開始舒展,意識也在一絲一毫地回籠,終於他縱身一躍,跳脫出了透明的屏障。
迫不及待地睜開眼,正對上許港恍惚的眼神。
“許港?”
顧昀秋還沒思考出這個人是誰,他的名字就已經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