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罪
韓序若有所思,看著許港敷衍的表情,第一次覺得在這場博弈裡,雙方都沒落得好下場。
許港看似處在上風,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件事帶來的劇變,他為此一蹶不振了好久,重新恢複的時候,內裡已經受到重創,開始變得花心、輕浮,每天留戀在不同男人之間,肆意揮霍感情,似乎這樣就能短暫忘卻痛苦。
麻木了或許就可以刀槍不入,任何打擊對許港來說都不痛不癢。
事實上許港越沉溺在最表層的關系之中,越覺荒涼。
因為認真愛過,所以更不敢輕易交付真心,很怕最後又是徒勞,對方也帶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利用完就把他丟掉。
所以這幾年來,即使玩的再瘋,他也絕不會容忍身邊人待在身邊超過三個月。
三個月,是他給自己的期限,也是教訓。
有時候許港在想,愛上顧昀秋是不是隻是種習慣,就像呼吸、眨眼一樣,無意識大過於刻意,他愛顧昀秋也是慣性而已,是年少時見到顧昀秋就歡喜情緒的剎不住車,在歲月變遷中慢慢演變為愛意,後來更是婚姻裡的責任,他理所應當要扮演好丈夫的角色,恨不得把顧昀秋的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位。
只可惜真心錯付,一切都亂套了,他永遠忘不了得知父親失事真相的那天,姜斯瑞難得嚴肅,把他們追蹤調查了一年多的結果交到他面前。
許港顫抖著手扯開檔案袋,一行行看著具體內容,上面白紙黑字地描述了失事工地涉嫌的所有隱情。
原本意外是不會發生的,是該房地産開發商幕後收取了建築供應商的賄賂,將以次充好的材料偷偷摻在合格品建材中。
最終在大樓準備驗收的前夕,許清淵作為監督員去檢查時,大樓發生坍塌,數十人被永遠埋在大樓底下。
負責人也在意外中身亡。
這樁秘密一直被塵封,所有人都只當是建造設計不合理才導致的意外。
直到姜斯瑞調查到負責人家屬銀行賬戶多出幾筆海外彙款,才察覺出事情並不簡單。他們又花了一年時間持續追蹤,終於抓到已經更換身份資訊的負責人,逼迫他說出幕後主使。
許港永遠也想不到,負責人會供出顧昀秋的父親——顧慶彥。
顧慶彥一直在暗中參與到房地産專案的投資,這次事故就是在他的默許下進行的,其實他們一直這麼幹,優劣參半混合起來蓋房子,只是這次運氣不好,承重牆無法支撐整棟大樓,才會出現塌樓的意外。
更讓許港難以接受的,是顧昀秋早已知道全部事實,這麼多年來一直在欺騙他,直到他去質問顧昀秋,他才說出所有真相——和調查結果大差不差。
“如果不是我自己發現,你還打算騙我多久?”也許是怒到極點,許港反而很冷靜,剋制住掀桌的沖動,冷然和顧昀秋對峙。
顧昀秋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來一個字。還有什麼好辯解的呢,他全部都知道了,在他眼裡,自己只不過是為了給父親贖罪的可憐蟲,虛偽至極。
“顧昀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明明有無數次機會,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非要我自己把真相調查清楚,你滿意了吧,把我耍的團團轉,看著我屁顛屁顛為你鞍前馬後你有沒有很高興?你很得意吧,我們一家都被你和你爸玩在股掌之中,把我們當傻子一樣戲弄……”
許港尖銳的話語不僅刺痛對方,更是一層層剖析開自己的身體,把內裡的驕傲、自尊,所有他引以為傲的品質一一去除,丟在肆意傷害他的人面前,讓對方看他醜態百出,如同一尊沒有絲毫尊嚴的木偶,麻木地被羞辱。
顧昀秋本就不擅長與人爭論,何況對方還是許港——他捨不得傷害分毫的人,原以為自己可以保護住羽翼未豐的他,沒想到到頭來,終究是自己傷他最深。
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顧昀秋艱澀地開口:“許港,我從來都不希望傷害到你的,現在發生的一切,我知道我怎麼彌補怎麼償還都無濟於事,不是我故意想欺瞞你,是真的……不知道如何開口,最不希望這一切發生的人一定是我,想要保護你的人也是我……”
“夠了!”許港粗暴地打斷顧昀秋的辯解,跟被點著了似得,他忍無可忍地大吼:“你也配說保護?自己不覺得很可笑嗎,我生活的好好的,突然被一切都被你們一家搞砸了,你還有臉說保護?當初我腆著臉找你結婚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盡心盡力地賺錢養家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