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差
三年前。
顧昀秋是被熱醒的。
被悶的喘不過氣來，顧昀秋暈暈乎乎地支起身子，有些無奈地掀開兩層厚實毛毯，不知道許港什麼時候給他蓋上的，難怪睡夢裡的場景會變化成火爐——少不得許港在現實裡給他添柴。
空氣裡傳來濃鬱的中藥味，顧昀秋皺了皺鼻子，循著味道走出到廚房，被眼前的場景嚇到了。
許港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瓶瓶罐罐擺滿了一桌。每瓶都裝滿了中藥，他還嫌不夠，鍋裡還在燉著褐色湯藥。
“你……你在幹嘛？”顧昀秋不明所以，懷疑自己是不是睡懵了。
“在煮藥呀。”許港擼起袖子擦了擦汗，見顧昀秋身上只穿了睡衣，急忙趕他回去，“你趕緊進被窩裡躺著不要出來，待會我把藥給你端過去，乖乖聽話。”
藥？顧昀秋更是摸不著頭腦，“我要喝什麼藥，我又沒生病。”
“你不是體虛嘛，這是我特意找中醫抓的方子，治療你的手腳冰涼最有效了。”他指著桌面上的湯藥，介紹道：“這些都是待會要給你泡腳用的，鍋裡煮的是口服藥。內服加外用，效果雙倍。”
他笑的甚至有幾分得意。
顧昀秋更錯愕了，難為許港對他那麼細心周全，連這種小事都注意到了，他感動地說：“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又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許港專心盯著火候，聽到顧昀秋的話頭也沒抬，嘴角掛著若隱若現的笑意，提出反問：“什麼叫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你不知道每次抱著你都要花好久的時間，才能把你手焐熱嗎，很影響我的睡眠質量哎。”
顧昀秋失笑，走過去緊緊貼著許港，肆意感受他熾熱的體溫。
他的頭剛好卡進許港的肩窩，他微微偏頭，嘴唇就抵上許港的大動脈，顧昀秋忍住咬上一口的沖動，改換用耳朵緊緊貼過去，聆聽愛人的沉穩心跳。
不知道那一聲聲有力的跳動裡，有沒有一下，是為自己。
燉鍋裡冒出大氣泡，許港適時關掉火，找來陶瓷碗把湯藥全部盛出。
顧昀秋皺起眉，他最討厭苦味了，苦澀的味道總讓人不由自主想逃避，他也不例外。
忍不住趴在許港身上瑟縮了一下，顧昀秋扯著許港衣擺，眼裡是不加掩飾的抗拒，“能不能不喝這個，太苦了我喝不下。”
許港倒覺得很新奇，他掉轉身體，端詳了顧昀秋一陣，毫無徵兆地輕笑出聲，道：“顧總居然怕苦，說出去不怕人笑你。”
“不可以怕苦嗎？”顧昀秋眨眨眼睛，一幅無所謂的模樣，眼神卻根本不和許港對視。
許港好脾氣地舀了勺藥，吹涼了才遞到顧昀秋嘴邊，輕聲細語地哄顧昀秋張嘴。
“太苦了，我光聞味道就想吐。”顧昀秋難得固執地無動於衷。
“那今天先喝半碗就好。”許港依然舉著勺子，並不著急催促，像是給炸毛的貓咪順毛，得一步步順著對方的心意哄騙。
顧昀秋有點松動，想想自己都那麼大的年紀，還要被哄著喝藥，忍住反胃的氣味，他端起碗，仰頭一口氣喝了大半碗。
舌尖綻開的苦澀氣味一下麻痺了味覺神經，顧昀秋苦的五官都皺在一起。
許港忍俊不禁，悄悄掏出口袋裡早就準備好的巧克力，剝開包裝袋含在嘴裡，趁顧昀秋沒反應過來，精確地堵住他的嘴，將融化的甜蜜過渡過去。
顧昀秋還沒回過勁，甜膩的巧克力味就徹底掩蓋住苦澀，他愣了愣，隨及主動地從許港那裡爭奪。
“還苦嗎？”許港摸摸他的臉，滿眼柔情，心裡軟的不像話。
顧昀秋搖頭，鬱悶地問：“這藥還要喝幾次？”
許港舔舔嘴角，似乎在回味方才的吻，意猶未盡地開口：“至少要一個療程。沒事，我還有很多巧克力。”
顧昀秋不自在起來，輕咳一聲，放下手裡的碗正欲離開。
“等我下。”許港抱起桌上分裝出來的湯藥，走到客廳裡，倒進早就準備好的泡腳盆裡，除錯好合適溫度，揶揄地朝顧昀秋眨眼：“請泡腳吧大少爺。”
顧昀秋靠在軟椅裡，無法拒絕許港邀功的眼神，把腳放進去，溫暖瞬間滲透進所有細胞裡，拂去他渾身疲憊。
“怎麼樣？”
“很舒服，就是藥味好討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