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橋有屬於它自己的名字。
走過黃泉,便上了奈何橋——
聲聲“奈何”,其中包含著多少疑問與無奈,不解與悵惘。
而這些無人知曉的問句,都隨風飄散在隱逸的黑夜中,古老的槐樹與不可見底的高山深谷,傾聽與見證著人世間每一處離合悲歡。
死去的人走上奈何橋,為了忘卻一切,投向新生。
活著的人黑布矇眼,帶槐木鬼面,毅然走上索橋,只為與逗留徘徊的靈再相伴一程,將他拉回來,默默走完這一程,亦或是目送對方遠去。
很少有人選擇這樣的方式,但也不是沒有。
虞煜摸索著護欄,背對著去路,一步一步走在高空懸浮的索橋,他的步伐極穩,被遮擋住的雙眼也目不斜視。
他的心,卻在顫抖。
他會出現嗎?他可以現身嗎?
——他到底……隱瞞了些什麼,不願意同虞煜訴說呢?
疑問與不安像是身後的路一樣漫長。
直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還是那樣若隱若現的,彷彿虛影一樣的感覺,可指腹間的觸感透過神經明明白白的告訴虞煜。
他正在,和人十指相扣。
虞煜想要扭頭去看。
忽然,他腦海中浮現出決定走上索橋前,盛裝打扮的民宿老闆娘所認真告誡他的話!
“別忘了,面具一旦摘下,靈就會消失……”
虞煜閉上眼。
他放鬆了全部的心神,把身體的重量全都交給身邊看不見,卻牢牢牽住他的幻影。
他全身心地信賴著身邊的這個人。
一聲飽含感情的悠長嘆息,混雜風聲滑過他的耳際:“我愛你,永遠愛著你。”
“阿煜,我的靈魂,我的半身。”
“當枯木逢春的那一日,便是人類的我與你再見之時。也許,便是今年冬日……”
虞煜聽到這,下意識慌亂地去撈從指間溜走的風——他撲了個空。
“真是的,好歹告訴我更多一點線索啊。”
他無奈笑著,穩定住身形。
走下索橋。
虞煜摘下面具,驀然回首。
原來索橋的另一頭並不通往深淵,而通向人間溫柔的花火,遊人如織的喧鬧廟會。
一眼望去,天地燈火通明。
唯有做成護身符的青銅鬼面,在擺放無數儺面具的攤位車頭輕輕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