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隱約升起一個不妙設想,總不會從一開始,鬼面就藏身在槐樹林裡,圍觀他揍邵雲亭……最後,還撿走了被他隨手拋下的紅蓋頭。
就為追回被他落水時無意撕下的綢布碎片,所以才一直跟隨他來到江家?
怎麼想,虞煜都覺得設想十分荒謬。
他幹脆不再想那麼多,沉下心,感應著自眉心躍動的靈力宛如觸角驟然伸出體外,觸碰到玉佩。
這種感覺說不出來的奇妙。
手放在身旁沒有抬起,感知卻告訴虞煜,他觸碰到了一個物體,明明閉著眼睛,眼前卻驟然變亮——
他周圍,一瞬間多出無數鬼畫符似的篆文環繞,變幻不定,很像是之前見過以流光勾勒而成的“門禁”靈紋,卻比之還要複雜精密無數倍。
莫名的玄妙之感,再次浮現在心頭。
虞煜環顧四周,發覺自己只是一道念頭,以精神體形式出現在玉佩內的禁制空間。
乳白色霧氣漸漸散去,金龍遊走在雲蒸霧繞之中,轟隆隆嗷吼一聲,宛若雷鳴,隨後化作一道肉眼幾不可見的黑影,淩空飛入立在原地的虞煜掌心。
是一本封面空白的無字天書。
手持無字書,虞煜翻開第一面,不知名材質製成的紙張上,隨靈力激發,忽然亮起一片一片的光點。
點與點之間漸漸勾勒出流光,錯落有致,依次一道道連線成線,最後一併黯淡下去,重新從第一筆起頭開始,一氣呵成連到終點。
隨著虞煜集中精力,小心翼翼盯緊翻開的無字書,保持靈力輸出不會中斷,空白第一頁最終浮現出兩道涇渭分明的靈紋。
上面意為“靈”,下面意為“咒”。
虞煜盯著這兩個符文,腦海中原本認定雜亂無章的線條漸漸組合成形,他下意識探出指尖,在虛空中開始學著畫出符文。
第一遍,第二遍,第三遍……
起初動作凝滯,時常中斷,虞煜必須一邊回想腦海中圖案,一邊時不時去翻看書頁。
原本全神貫注的精力一旦被打斷,眉心中躍動氣感瞬間消失,浮現在虛空中隱隱發光的線條也驟然晦暗,破碎成燼。
隨著練習次數逐漸增多,虞煜手指滑動的速度開始加快,筆畫也漸漸圓潤流暢起來,不再斷續中斷,有時一筆竟能夠畫下小半個“字”。
等虞煜被迫因精神不濟而離開禁制空間,他離一筆繪“靈”字就只差一點點。
而就是最後這一提筆——他足足從下午練習到了深夜,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
好在是紙人守住房間,從不會對虞煜舉動提出疑問,哪怕他半夜三更提出要吃夜宵。
吃飽喝足。
精神上極度疲憊,虞煜卻沒有絲毫睡意,大腦皮層不同尋常感到亢奮。
畫靈紋,與繪畫,說來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要控制用運筆的力度、手法,熟知什麼地方該轉折,什麼地方該撇捺,提點皆是學問……最難的是,必須一筆繪就而成。
不夠熟練的初學者,期間必須保持全神貫注,一旦畫歪一筆,前功盡棄!
數繪能點下撤銷鍵,手繪能用多種方式來盡可能遮掩小差錯,或是直接塗改,可靈紋卻容不得絲毫偏差。
虞煜吐出一口濁氣,抬手揉揉酸脹太陽xue。
一個字紋所蘊含著的奧秘,不亞於一幅莫測畫卷,從眉心牽引靈力時,腦海裡也會隨之浮現出變幻多端的瑰麗畫面,令他為朦朧神秘之美而心馳神往。
虞煜不願輕易放棄。
畫畫需要經過成千上萬次的精確練習,繪就靈紋也是相同道理。
在這個世界,他已經很多天沒有拿起畫筆,現在靈紋成了他的發洩口。
新的一天,他又一頭紮進玉佩裡,凝神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