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或許難以想象,一個小孩子面對二十四具血淋淋的屍首是怎樣的場景,但她知道,曾經跟隨父兄上陣殺敵,第一次殺人時,她也怕的哭了好久,一閉上眼就是渾身是血的人,哭喊著找她討命。
但他又不同,死的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他又是極重情義的,可怎麼受得了?
“我甚至瞧不出他們誰是誰,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找把刀,衝進韶華殿把那個老巫婆給砍了。我也確實那麼做了,誰知道還沒出宮門,就被打掃的老嬤嬤給攔了下來。”齊戎知道她在看自己,眼神中的落寞和無助也不再閃躲,統統都給她。
“老嬤嬤說他們的死就是為了我活,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我記下了,也這麼做了。生在帝王家,就是要比旁人活的更沒人性些。讓皇上放心的好法子就是無心皇位,讓皇后和其他皇子放心最好的法子就是荒廢學業無作為,當個草包最合適。”
齊戎看著她,隔著燃燒著的火堆,眼神溼潤唇角卻帶著笑。年少輕輕就看透了一切,也是生在帝王家,才給他這些不似年齡的成熟,和磨難。
鸞顏心疼了,她雖早早沒了孃親,卻有爹爹和哥哥們的寵愛,比他好上百倍。
她甚至開始幻想,若是能早些碰上他,定不會叫他再被人欺負了。
“所以,我就耍混把宮裡鬧了個底朝天,皇上趕我出宮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為我擔心,那個時候只有我笑了,因為這條命終於可以握在自己的手裡。我成了京都皇城第一紈絝王爺,皇上雖然對我失望之極,卻也是最放心的,才任我這般胡鬧。”
鸞顏看著他,被他的話弄得心裡七上八下,忽然覺得又被誆了去。本該是生氣的,他說出自己悽慘的童年遭遇後,她就有些同情了,連帶著之前的火氣也消了些。
“鸞兒,我最怕的就是私獄,還有那些見不得光卻殘忍至極的私刑。”齊戎還想要往下說,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口。
鸞顏一下子坐起來,美目怒瞪道。“所以,你以為我對紅芍藥用私刑?”
說了這麼一大通,還是為了紅芍藥!鸞顏狠狠攥著拳頭,將指甲嵌進肉裡。
給她行個跪拜之禮就是用私刑了,這個紅芍藥還真是嬌氣啊!
“鸞兒,今兒個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分青紅皂白就在心裡下了結論。紅芍藥去找你我並不知情,她待你離開後,自作主張跪到院子裡,你也是不知情的。我不該什麼都沒問就跑去質問你,傷了你的心。”齊戎一股腦兒說出來,怕他的心肝寶貝再鬧脾氣,他就算想說都沒機會說。
鸞顏眉頭一皺,沒想到紅芍藥待她走後還來了這麼一手,難怪之前他說會跪死之類,這種天氣跪在院子裡,確實有跪著凍死的可能。
“我們這次是都上了紅芍藥的當,她故意在你我面前做出兩幅模樣,就是想叫我們之間生出嫌隙,然後趁虛而入。”
齊戎大步走到鸞顏面前,雙手鉗住她的肩膀,深情的說道。
“你我都一樣,愛說狠話,又愛反悔。”他抵住她的額頭,眼神中滿是寵溺笑了。
“我才不是你說的那樣。”鸞顏臉一紅,將這件事情想了一遍,好似真的是上當了。
又想起在酒窖裡跟他說的那番話,確實是在耍狠。
“往後咱們都不輕易說狠話了,好不好?這大過年的,把心弄碎了可不是件好玩的事。”齊戎在她唇角偷了個香吻,見她沒反抗,唇角的笑意逐漸擴大。
“我與她都是前塵往事,也與她講明白了。等過了年我就叫人送她回去,留個心術不正的女人在身邊,早晚都是個禍害。”
齊戎將她擁進懷裡,心滿意足的笑著。忽然鸞顏從他懷中冒出小腦袋,一本正經的問道。
“此事就這麼過去了,若是以後再出現這種事,你我該如何應對?”保不齊哪天就蹦出個他的什麼紅顏知己,還是未雨綢繆的好。
“我已經跟你表明了態度,是萬萬接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的,如若你心中有了旁人,我也不會糾纏。如若你還想跟我在一處,就斷了那些桃花,省的這般折騰,叫人笑話。”
忽然想起他們這一鬧騰,被顧天成和月娘瞧了個遍,覺得不值。
“知道了。若再遇上這種事情,我一定站在你這邊。”齊戎眸子裡盡是她,怎麼還可能容得下別人。今天的紅芍藥是個意外,日後定不會再惹上這種麻煩。
他重新將她擁在懷中,片刻後,藏在他懷中的小腦袋又不規矩的探出來。
“你剛才說紅芍藥是禍害,那我又是什麼?”她開始咬文嚼字在他的話裡挑骨頭了。
齊戎倒是樂得很,兩人相處的小樂趣,是旁人不能體會的。
“你是禍水啊,紅顏禍水。”齊戎笑著點點她的小鼻頭,將她寵上心頭。
“不過本王的江山養你一個禍水還是綽綽有餘。”
“死相!”鸞顏臉一紅,低頭躲進他的懷中。
風雪夜,又是大年三十,旁人都跟親人一起守歲,只有這兩人躲在山洞裡,還覺得甜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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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宮中張燈結綵好不熱鬧,宮裡養的伶人自是歌舞技能絕佳,卻比京都皇城最有名的戲班子差了幾分味道。
“那個花老闆呢?今年三十怎麼不請她的班子進宮唱戲?”坐在正中間的太后問了問身邊的貴公公。
“回太后的話,那個……那個花小嬌去了涼州。”貴公公懨懨說道,他也覺得今年的三十過的有些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