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紅芍藥被引進了鸞顏住的屋子。人如其名,就算在這把淒涼的涼州,她也能打扮的風風火火,好似隨時要參加花魁大賽一樣。
“草民見過王妃。”紅芍藥撩起繁瑣的火紅衣裙,跪在髒兮兮的泥土地上,恭恭敬敬的鸞顏磕了個頭。
“起來吧。”
鸞顏叫她站起來,卻並沒有叫她落座,紅芍藥何等聰明,在風月場裡打滾了這些年,自打一進門就感覺出她的敵意。
“草民今日拜訪多有叨擾,還請王妃見諒。”紅芍藥笑著賠不是,手裡不知何時多了個檀木盒子,做工精緻的很,想必裡面的東西也是稀罕物件。
鸞顏垂眸瞥了一眼她手裡的東西,唇角劃出鄙夷的笑,這叫什麼,先禮後兵嗎?
“芍藥姑娘專挑王爺不在的時辰過來,不光是來拜訪的吧?我這人是直腸子,說話不喜歡繞彎子。你若有話說就說,能幫的我一定會幫,不過是看在王爺面子上。”鸞顏坐在圓桌旁,雙眼盯住站在一旁的紅芍藥,翹著二郎腿,盛氣凌人。
“王妃既然這麼說,草民就不藏著掖著了。”紅芍藥一改平日裡嬌嬌弱弱的模樣,臉上依舊是笑著,眼神卻不再閃躲,也盯住鸞顏。
“草民與王爺相識已久,還在花滿樓的時候王爺就是草民的入幕之賓。王爺但凡有了心事,就來找草民說說話,喝喝酒,還……”紅芍藥欲言又止,眼波流轉,得意的很。
鸞顏心頭一顫,這個紅芍藥還真是撒的開呀,這種事竟然也敢拿出來說。
“自打王爺成婚後,來找草民三回就有兩回半是跟王妃鬧了脾氣的,愁眉不展的模樣真是叫人心疼。好事多磨,後來王妃和王爺心意相通整日如膠似漆的,草民也為二位開心。”
紅芍藥拿捏著說道,她自是知道鸞顏要將京都皇城的紈絝子弟殺了殉葬之事,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她,換來身首異處的下場。
鸞顏不語,依舊盯著她,看她到底想耍什麼花樣。
“可橫豎王爺是男人,這男人有三妻四妾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草民與王爺相識已久,對王爺的心更是日月可鑑,不然的話也不會千里迢迢跟來這涼州城,王爺之前也跟草民說過,要為草民贖身之類的話,如今草民已經是自由身,今兒個親自過來說也是魯莽了些,不過看在草民與王爺的一番情意上,還請王妃見諒,請王妃成全!”
紅芍藥又跪了,跪在髒兮兮的泥土地上,行了個大禮,弄髒了那身招搖的衣衫。
鸞顏拿起桌子上的粗糙茶杯,喝了口水壓了壓火氣。抬眼看著伏在自己腳下的女人,忽然覺得好笑。
“你且抬起頭來。”鸞顏輕聲說道。
紅芍藥先是一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那個動不動就要殺人的女魔頭竟然沒有生氣。
“我之前說過,能幫你的一定會幫,剛才你說的恰巧是我幫不了的,對不住了。”鸞顏說完,起身就要往內室走去。
紅芍藥跪著追上去,雙手一下子抱住鸞顏的腿。“王妃莫要生氣,求王妃聽完草民的話再下結論也不遲。”
“放開!”鸞顏眉頭一皺,冷嚇道。
紅芍藥聽話的鬆開手,抓著袖子抹眼淚,樣子悽婉的很。“王妃,草民自知身份低賤,又是從青樓呆過的,千般萬般配不上王爺,也不敢妄想能與王妃分享王爺的寵愛。草民只想後半生能有個依靠,做個侍妾就好,能日日服侍王爺和王妃,還請王妃成全啊……”
鸞顏白了她一眼,心裡已經罵了齊戎千遍萬遍,都是他自己惹下的桃花債,現如今卻叫她來收拾局面,真是有夠無賴。
“賢王雖說被貶值涼州,但在府裡說了算的還是王爺,這等小事我全聽王爺的,就算他要將那八百個丫頭重新接回來,再招千八百的歌舞伶人,我也半句話都沒有。”越說越生氣,眼前浮現他與自己溫柔繾倦的畫面,又想著在那之前他同旁的女子也是這般親密過,心就一陣難受。
“我接下來還有事要做,不能作陪了。你是馬上去找王爺道明此事,還是在這裡等,自己拿主意吧。”鸞顏丟下一句話,轉身去了外面。
越想越生氣,越生氣就越想,這涼州的天也似她的心情一樣,上午還旭陽和暖,這時就開始陰了。
“王妃,咱們這是要去哪兒?”花梢傻乎乎問道,小跑著跟上去,替鸞顏批好了白狐披風。
“去喬三爺那裡一趟,看看過年用的酒有沒有釀好。”鸞顏現在也想不出去哪裡的好,顧天成和月娘如膠似漆的,看多了更是堵得慌,花小嬌那裡倒是清淨,整天愁眉不展的看了就叫人難受。
還是喬三爺吧,去了還能討些酒喝。
臨近年關這天,午後就開始下雪,到了傍晚雪已經下的很大了。齊戎得了兩串冰糖葫蘆,寶貝兒似的攥在手裡,等著給鸞顏吃。
剛一進門就見雪地裡跪著個東西,穿著紅彤彤的衣衫,跟他手裡拿的冰糖葫蘆似的。
齊戎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瞧,人已經凍得白色發白嘴唇發青,頭髮和睫毛上都凝了一層冰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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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芍藥!你怎麼會在這裡,又為何會這樣?”齊戎想也沒想,將手裡的冰糖葫蘆塞給程文,親自打橫將人抱起來就進了屋。
他見屋裡空空如也,找不到鸞顏的半個影子,心頭那個抹不去的傷開始隱隱作痛。
私刑,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