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馬慣『性』向前,躍過腳下的趙建國。
副手張大民策馬奔騰,突然從後背偷襲,戰馬前蹄揚起,橫衝直撞,趙建國背腹受敵,再次被馬蹄踢翻在地。劉佔元橫槍立馬,不懷好意地盯著翻滾地的趙建國踉踉蹌蹌地爬起,他獰笑道:“趙先生,你在學校教學生踢過足球嗎?我們現在踢馬球,跟踢足球差不多驚險好玩又刺激!你感覺怎麼樣?”
趙建國擦掉嘴角的血漬,一聲冷笑,“哼哼,這樣做只能說明你並沒有擺脫童年的陰影,長大後你被別人收養,主子只顧著使喚你,他根本不管你有沒有教養。”
對方說到自己內心的痛處,劉佔元的臉『色』突變,氣得整張老臉幾乎僵化變形。他努了努嘴,當即指使一名手下策馬狠狠將尚未站穩腳跟的趙建國撞倒在地。趙建國淹沒在馬蹄揚起的黃塵之,猶如風雨飄搖的落葉。
心狠手辣的劉佔元耐著『性』子等趙建國從地艱難地爬起,然後再次策馬狂奔把他撞倒。你方唱罷,我登場。他們五個人這樣輪番衝撞著,劉佔元幾乎每次都不給他站穩的機會。
趙建國每次都咬緊牙關,尤為吃力地爬起,硬著頭皮迎接下次的撞擊。他一次又一次地被馬撞倒,一次又一次地頑強爬起。到了最後,爬起來對他來說已經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他已被撞得快起不來了,只能咬牙苦撐。劉佔元望著像條死狗緊趴泥地的趙建國,臉『露』出一絲苦澀。他又一次把對方撞倒後,並沒再掉轉馬頭,而是大呼小叫地縱馬沿著一條直線跑出了好長一段距離。
在他身後的張大民和那三名手下依次緊跟而,劉佔元勒住戰馬立在前頭,後面的死人跟在後頭,他們排成一個五人組的佇列,橫檔在趙建國的面前。幾乎被埋沒在馬蹄揚起煙塵的趙建國,遠看像一塊髒兮兮的人字形抹布。他不停地滾動掙扎,企圖尋找支撐點站立。
劉佔元鄙視地看著趙建國,彷彿再看一隻即將奄奄一息的獵物。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了一會兒,又看了張大民一眼,然後雙腿發力,夾緊馬背,勒住韁繩,『逼』迫戰馬原地踏步。
陪伴他多年的戰馬彷彿領會了主人發出的指令,它狂躁不安地蹬腿刨地,蓄力待發。鐵蹄在鬆軟的沙地踩出了一道道印痕。等到戰馬嘶鳴,嘴裡吐出一股股熱氣,劉佔元隨即鬆開韁繩,放馬狂奔,衝著面向他們站立的趙建國全速前進,這下他想把對方直接撞死。
面對劉佔元如此瘋狂的舉動,張大民滿臉不屑地往地吐了一口唾沫。他心裡暗自嘀咕,直接一槍崩死那小子即可,何必裝腔作勢,多此一舉?這不是明擺著嚇唬人嗎?
戰馬四蹄揚塵滾滾而來,趙建國一邊張望,一邊挺直腰桿,儘量保持站立姿勢,以便迎接這次必死無疑的撞擊。劉佔元騎馬飛奔而至,與他擦肩而過,他瞬間被馬蹄馳騁揚起的煙塵完全裹住了。
煙塵所到之處,匯聚的塵霧彷彿一道筆直的煙幕一直向東邊蔓延,那是太陽昇起的地方。劉佔元沿著這個方向一路狂奔,身後傳來一陣陣西北馬幫獨創的呼喝之聲。
張大民和那三個手下聽到劉幫主發出的集合訊號,紛紛策馬飛奔,奮起直追。他們不謀而合地從趙建國身邊包抄而過,四騎揚起的煙塵會合一處,一路追隨前方那道飛馳的煙幕。
趙建國身心疲憊,心力交瘁地望著他們遠去的方向,黃土地折『射』的陽光十分耀眼,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什麼都看不清楚。他長吁一口氣,頹然地倒了下去,這次恐怕再也爬不起來了。
張大民和那三個手下終於追他們的幫主,劉佔元懸崖勒馬,臉『色』陰鬱地望著眼前縱深的溝壑,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開挖大地的一道裂口。
他疑『惑』不解地問道:“羅樹林那死老頭和那臭乞丐削尖腦袋都想要出關,可那個臭乞丐為什麼要返回延河?”
面對趙建國如此不合常理的舉動,他一度懷疑自己的判斷有誤。因為他一直認為趙建國是個熾手可熱的對手。
張大民勒住戰馬,望著莽莽原野,勸解道:“幫主,我相信你的眼光。只是不太認同你的做法,咱們幹大事應該時刻保持清醒的頭腦,萬萬不可感情用事。而你向來心慈手軟,同情弱者,甚至在他們面前繳械投降。”
忠言逆耳,劉佔元並不氣惱,他回頭看了副手一眼,示意對方接著說下去。
張大民急忙取下馬背的水袋,擰開蓋子,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幫主,恕我直言。那小子手無寸鐵,只有匹夫之勇。他只不過是為了激起你的鬥志,好讓你陷入一場英雄對莽漢的無謂紛爭。現在他做到了,看看你現在的窘境,大家有目共睹。其實你完全可以一槍崩死他,連招呼都不用打。依我看,還是讓我們四個去找二號吧?”
“不行,你想都不用想!”劉佔元立馬回絕,他狠狠地瞪了張大民一眼,然後掉轉馬頭,縱馬狂奔而下。
趙建國躺在地休息了半個小時,刺眼的陽光彷彿在告訴他,再躺下去只有等死的份兒。他極力掙扎著,十分費勁地爬了起來,形單影隻,搖搖晃晃地行走在黃土地。
炎炎烈日,無聲無息地暴曬他身的每一寸肌膚,被馬匪們撞倒磕破的臉皮已經結痂成塊,可惡的蒼蠅一邊叮著傷口的裂縫,一邊隨他雙手的撲打而不停地飛舞。他彷彿一個災難過後的倖存者,狼狽不堪,失魂落魄,心存回家的渴望。
前方一匹灰『色』的土狼伸出前爪,低頭刨著掩埋在泥地裡的一具白骨。從『裸』『露』在外的犄角可以看出,那是一個牛頭。在這片荒無人煙的地方,食肉的動物根本找不到食物充飢。
狹路相逢,他想躲也躲不開。不一會兒,土狼十分警覺地抬起了頭,張開血盆大口,飢渴難耐地望著這個貿然闖入它視線範圍的人類。趙建國搖頭苦笑,略顯僵硬的表情『露』出一絲憐憫。他不怕死,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算死,也要死得其所,絕對不能死在土狼的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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