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起薛嶼的手,按在自己的腹部:“它一直在找你,和你靠近,它就安靜了。”
周斯衍上班的曼斯特大廈距離礦區很遠,他肚子裡的東西每天都在鬧,五臟六腑要被它撞得翻天覆地。周斯衍能感受到,它似乎在找什麼。
於是,他想到了薛嶼。
悄悄來到礦區跟蹤薛嶼,果真,一靠近薛嶼,肚子裡的東西就安靜了,如哭鬧孩童找到了媽媽。
他偷用基地醫院的裝置拍過X光片,是一個胎兒,一個有手有腳的胎兒。
白塔所有人都做過絕育手術,二十年來明面上沒有過新生兒,也沒有登記的孕婦。
這裡沒有任何孕檢裝置,妊娠資料少之又少。
他在檔案館查了很多資料,才確定自己懷孕了。
近一年來所有的生理反應,和塵封已久的資料記載一模一樣,乾嘔、乏力、嗜睡......
薛嶼摸著他的肚子,心急地問:“現在督查員四處搜查的那個‘孕婦’,是不是你?”
周斯衍疲憊點頭:“那胎心監護帶是我自制的,我測胎兒心率時,下屬突然闖進來。我只好把監護帶藏垃圾桶裡,沒想到被保潔收走了。”
薛嶼聽得心驚膽戰。
白塔對這方面異常嚴苛,如果上層知道周斯衍懷孕了,不僅工作不保,還會驅逐白塔。
上層根本不管你是怎麼懷的,只要懷上了,就必須驅逐。
再順藤摸瓜,肯定能查出來是她的種,到時候她也會被趕出白塔。
外面汙染嚴重,離開白塔安全區,幾乎死路一條。
“那現在怎麼辦?”薛嶼問道。
周斯衍嘴唇乾裂得厲害,輕聲說:
“我得悄悄去南洲安全區做手術,把孩子做掉。南洲安全區有很多黑診所,我去把孩子弄掉了再回來。”
他玻璃質的眼珠盯住薛嶼:“你和我一起去,我這個情況沒法坐飛機,會被查出來,只能偷偷開車去。我需要你幫我開車。”
薛嶼沒有理由拒絕。
如果周斯衍說的是真的,那必須儘快把孩子打掉,不然她和周斯衍都得完蛋!
周斯衍又道:“我得先找個地方躲一躲,曼斯特大廈那邊正在搜查是誰在懷孕,我不能回去。”
薛嶼:“要不你先去我宿舍應付一晚,礦區這邊暫時沒人來查。我們趕緊找時間去南洲,把孩子給打了。”
不知道是不是孕激素在作祟,聽到薛嶼輕而易舉說出“把孩子給打了”這話,周斯衍胸口莫名不舒服,他扶牆站起來,冷冷“嗯”了一聲。
薛嶼在前方打著手電,光柱在黑夜中滾出一條白色小路,“往這邊走,這兒可以抄近路。”
周斯衍攏闔風衣,跟在薛嶼身後,他身高腿長,但沉甸甸的腹部拖累步速,慢騰騰走在後面,黑豹也很疲乏,跟在他身邊。
薛嶼轉過頭,朝他揮手:“快點呀,外頭冷,到宿舍裡暖和點。”
“我懷孕了,薛嶼。”周斯衍擰眉,面沉似鐵,“你的孩子。”
薛嶼反應過來,不太好意思,“哦哦,你確實不太方便。沒事,慢點走,要我扶你不?”
“不用。”
這個時間點,礦工都歇息了,電梯和走廊悄寂無人,薛嶼很順利把周斯衍帶到自己的宿舍。
薛嶼是個礦工,兩眼一睜一閉就是挖礦,連個週末都沒有,根本沒時間打掃房間。
屋裡髒倒算不上,但肯定不算整潔。
橘色工服、安全帽、防砸靴、護目鏡全部扔在椅子上。
屋子盈尺之地,連沙發都沒有,周斯衍差不多一米九多的身高,進入屋子讓原本就狹窄的空間更加侷促。
薛嶼匆匆撿起床上的衣服,一股腦塞進鐵皮立櫃,拉了拉皺巴巴的床單:“來,你坐床上吧。”
周斯衍曳開步子,單手扶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