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在家做姑娘時曾同李紈寶釵一起當過大半年的家,每日協同理事,早已存了默契,因此並不問薛寶釵如何也如此說,而是問道:“姨太太答應了嗎?”
賈菌道:“姨太太先是不答應,說認了誤殺,即便命保住了,重者充軍流放,輕者也要罰銀杖刑,出錢無所謂,皮肉之苦可免不了。當日薛大叔在金陵就曾縱奴行兇打死過人命,只是原告家裡人口稀疏,不過賴此欲多得些燒埋之費。後來那苦主家裡收了五百兩銀子,金陵知府賈雨村胡亂判了此案,薛大叔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如今還應照此辦理就是了。當日那賈雨村不過金陵知府,自得了王家舅公的賞識,官運亨通,如今已是通政使,比那時還位高權重咧!”
大朱官職沿襲前明,以六部尚書、都察院都御史、大理寺卿、通政使為大九卿。太常寺卿、太僕寺卿、光祿寺卿、詹事、翰林學士、鴻臚寺卿、國子監祭酒、上林苑卿、尚寶司卿為小九卿。
探春還未說話,劉姥姥先道:“姨太太這也太過了。嫡親的兒子捨不得是有的,可誰的命不是命?饒是薛大爺打死了人,姨太太還要護著,這也難怪薛大爺會打死人了!所以古話說的有,慈母養敗兒,真是一點兒不錯。”
賈菌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我瞧薛大姑娘也是這個想頭,只是不好說自家母親。只能勸姨太太說,薛大叔本就是誤殺,只要說明白了不至於死罪就好。一來這酒樓當槽的張三本身就是個潑皮,家裡人想必也不好惹,還不上趕著獅子大開口?潑皮都是無信譽的,回頭收了錢卻不認賬,又能如何?二來如論如何張三都已死了,薛大叔要是一點事兒都沒有,那裡堵得住悠悠之口?三來讓薛大叔吃個教訓也好,免得他今後更加胡作非為,遲早再惹出禍來。所以不求脫罪,還是認誤殺的好。薛大姑娘還說,請薛二叔趕緊拿銀子打發昌平縣衙的縣太爺師爺同衙役等人是正經,薛大叔在牢裡才不致太受罪。”
探春嘆道:“還是寶姐姐有見識。薛大哥哥在金陵打殺了人命就沒事,可不就助長了他的氣焰?這次他又犯了老毛病,若還是沒事,以後看誰不順眼便抓來打死不成?這個霸王性子還了得?骨肉至親不能不救,可薛大哥哥也該受點教訓了!說句不中聽的話,若薛大哥哥不是親戚,新案舊案加在一處,便是殺人償命也不為冤枉。縱然是親戚,根據實情認個誤殺,哪怕充軍流放,也是他活該!若只是罰銀杖刑,倒是他的造化!要我說,趁他關在牢裡,何必拿錢招呼,叫他吃點苦頭,看他以後還敢不敢!”
劉姥姥也嘆道:“姑奶奶也說了,嫡親的兒子嫡親的哥哥,姨太太同薛大姑娘哪裡捨得呢?若能捨得他吃苦,也不至於落到這個地步。”
賈菌又道:“我同薛二叔告辭出來的時候,薛大奶奶得了信,衝出來抓著姨太太只是嚷嚷,說平常你們只管誇,家裡有錢,有勢,有好親戚,打死了人,一點事也沒有,就進京來了的。如今又打死人了,這時候我看著也是嚇的慌手慌腳的了。大爺明兒有個好歹兒不能回來時,你們各自幹你們的去了,撂下我一個人受罪!”
劉姥姥聽得直搖頭,道:“這真是娶了個攪家精。聽姑奶奶說,薛大爺本來脾氣就不好,媳婦兒如此,他這火氣就更大。再說了,若不是因為躲她,寒冬臘月大過年的,薛大爺何苦往外跑?不往外跑,說不定就躲過去了。”
探春嘆了口氣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薛大奶奶固然不好,薛大哥哥也不是全然無辜。姨媽同寶姐姐應付這官司還來不及,如今還後院失火,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個年可真是過得艱難了。”
眾人一時都感嘆不已,連侍書同翠墨也道:“還好琴姑娘出了閣,只可惜了寶姑娘,生生被薛大爺連累了。這下子,怕是更加不好說親了。”
探春便囑咐賈菌道:“你若有心,明日就再去薛家看看。若是你薛二叔往王家賈家送信,你也跟去,順便給舅舅舅媽和老爺太太請個安,替我問好。我一個寡婦人家不好出門,姨媽同寶姐姐定然不會同我計較。不過禮多人不怪,你還是替我同她們說一聲,就說我實在憂心,又幫不到忙,只能替薛大哥哥多燒幾炷香求菩薩保佑了。”
賈菌一一應了,探春見天色晚了,索性留劉姥姥住了一夜,就和青兒睡一張床,祖孫倆也可說說話。第二日一早賈菌給探春請過安,吃了早膳,便騎馬進城往薛家去了。
探春這裡拿了《三字經》教孫繼業說話,又對來告辭的劉姥姥說:“今後我可不能嬌慣了業哥兒,若是養成薛大哥哥那樣,可真是悔之晚矣。”
劉姥姥笑道:“姑奶奶會調理人,昨日我見了青兒,晚上又說了半宿話,不僅長高了,也出息了,比從前會想事了。這都是侍書翠墨兩位姑娘教導有方,兩位姑娘也是跟著姑奶奶學的。業哥兒是姑奶奶親自教養,定然是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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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閒話片刻,劉姥姥便告辭了。這邊探春帶著孫繼業說話兒,倒也不覺得寂寞。賈菌今日又是夕陽落山時分才回來,探春等著他一起用了晚膳,然後掌了燈,姑侄兩個吃茶敘話。
賈菌便道:“姑母料得不錯。今日我跟著薛二叔,找了個姓胡的刀筆先生,說是京城有名的訟師,衙門這邊就都交給他了。我又跟著薛二叔不住腳地去了榮府裡,見了太太請了安。太太說昨日她已經告訴給老爺知道了,老爺聽了心下不喜,說此事可一不可再,原來在金陵就已經縱容了他,這次最多改判誤殺,再不能袒護下去了。”
探春聽後嘆道:“老爺說的不錯,薛大哥哥也該吃個教訓了。可也去了舅舅家裡?”
賈菌點頭道:“從榮府出來,我便同薛二叔又去了王府。王家舅公身上不太好,並未上朝,臥病在床。”
探春忙道:“怎麼個不好?”
賈菌便道:“說是有些腹瀉,或是著涼,或是飲食不周,已經叫了太醫開了方子。已是臘月,皇上隆恩,叫舅公就在家休養,不必上朝。只是聽說南海戰事不好,舅公便是病了也不得好生修養,我們去時舅公還在同賈雨村賈大人議事。舅公叫我們進去見了一見,賈大人也未迴避,說他們都已知曉此事。薛二叔便說了,不求脫罪,只求判個誤殺,不拘花多少銀子,便是充軍流放也認了,只要能保住薛大叔性命就成。舅公點頭答應了,說自會和賈大人商議,我們便告辭出來了。薛二叔說要去找些人參靈芝之類的送舅公補身體,我便回來了。”
探春聽了又問:“南海戰事不好又是怎麼回事?”
賈菌撓著頭道:“侄兒之前在學裡聽說了南海戰事,因好奇便著意打聽,還找了些書本來看。大朱海外鄰國,東洋有倭國,南洋島嶼眾多,其中臺灣瓊州南沙群島乃大朱國土,餘者島國有呂宋暹羅汶萊爪哇等等,茜香就是其中之一。前明末期廣東福建有不少中華子民為避戰亂謀求生路下南洋,大朱統稱南洋華僑。茜香國早在東吳時期便與中華上邦開啟往來,元明時期與西洋之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等國通商往來。如今茜香國中約有十分之七茜香人,十分之二南洋華僑,十分之一西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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