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久了總是要下來,新人才能上位。
現在的皇帝死了,圍繞在他身邊,已經糾合的如干涸的瀝青般的人和利益,都會被打散,新上位的人會在動盪和殺戮、恩賜與懲罰中建立新的秩序。
這對帝國,或者他以及李雲睿來說,是難得的好事。
大概所有的人都會隱隱有這種感覺:舊的終於走了,新的馬上要來了。有點忐忑,也有點期待。
五年皇子,五年繼承人、監國、十年皇帝
他統治了帝國二十一年,他把本來瀕臨崩裂的各個王族強勢的鎮壓在他的威望之下。他平定了繼位之初的三場叛亂,他鼓勵農桑,興修水利,在連續五年的水旱災害面前讓王朝繼續前進,和前白狼王立定盟約,讓其名義上臣服,讓東帝國擁有了十年的和平。
但是他真正的建樹又不多,他不能讓王朝振興,不能讓軍隊強大整肅,不能讓各個王族完全賓服,皇族昏聵無能,貴族奢靡成風,百官貪墨無度,眾臣之間,好男風盛行,為闕王族內,尚武之風所剩無幾,他統治的末期,褒氏王族自命為神聖皇帝,商族和夏末已有叛亂之意,腓德烈家族擁兵自重,武備鬆弛,軍械陳舊,文臣系統水潑不進,監察院嗜殺成性。民生逐漸凋敝,赤貧者數以十萬計,而他擁有的寵妃是歷代皇帝最多,內廷一年消耗的錢財相當於軍費的三分之一……
元老院的人和胡長生經過商談,給這位皇帝的諡號是:康懷帝
安樂撫民為康。
慈仁短折曰懷;民思其惠曰懷。
年近八十的胡長生,已經兩天兩夜沒睡好覺了,尤其在皇帝駕崩後的這個晚上,他的神經時刻處在高度緊張的狀態。
辭舊迎新,大概可以用這個詞,他身為政務院的元首、文官的領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葬禮、追悼、皇陵、安撫,更何況還有新皇登基。
老頭撒了泡尿,把尿壺就放在桌子下面,他實在沒時間上廁所了。
大概在凌晨時分,有人告訴他,監察院派人把他們負責的哀禮事物送過來了。
胡長生讓那人進來,發現此人卻是亞爾弗。
“哦,是你啊。”胡長生隨手開啟他送來的檔案:“圍城之事,聽說是你親自去的高進的大營?嗯,事情做的不錯。”
亞爾弗微笑道:“都是各位大人指點。”
“我還聽說,冰蛇接受過皇帝駕崩前的密令,你知道皇帝的這道密令是什麼嗎?”胡長生頭也不太,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亞爾弗搖搖頭:“不知道。”
“那你為何在內廷之外守候,還和冰蛇起了爭執?”胡長生抬起臉來,雙眸中陡然射出老辣的精光,似乎要將這個城府極深的年輕人一下子看透。
“你只不過是個剛調來的監察院主管,你這樣的人在龍庭一抓一大把,你自作聰明,參合到皇室的事情,而且公然違背皇帝的命令,你會死的很慘。”胡長生逐漸把話說開:“李雲睿做的惡事太多,她恐怕活不成了。”
亞爾弗思有所想,半晌之後,方才緩緩說道:“魚腹城好山好水,是個好地方。”
胡長生手中的筆突然停了下來,亞爾弗這句不著邊際的話裡,說出了一個隱秘的陰謀:魚腹川位於為闕西南邊陲,景色秀麗,風景如畫,但是山高水遠,最近這些年,那裡時常發生地震,據說月圓之時,有異獸長嘯,更時不時的從地底有龍吟傳出。
更是根據監察院的情報,腓德烈派出了他的親信和家屬,佔據了這個地方,並挖掘出了不少千年前的寶藏,這些寶藏只有少部分上交國庫,其餘的都被腓德烈的族人據為己有。亞爾弗的意識是,流放李雲睿於魚腹川,讓她和腓德烈的族人爭奪地盤,如果李雲睿得勝,她會擁有不小的力量,甚至能夠查清魚腹川是否有龍的存在,而李雲睿感念胡長生的恩德,也會成為他有力的外援,彌補胡長生在軍權上的不足,在和腓德烈抗衡中就更有把握。
胡長生沒有立刻給出答覆,反而說:
“現在康平帝剛剛駕崩,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有什麼負責的沒有?”
亞爾弗答道:‘屬下帶著監察院的人負責皇靈駕的出行適宜。’
“哦,這也是件大事。”胡長生隨口說道,他在檔案上籤了字:‘政務院的人太少,太忙,我打算把你借過來用幾天,汪銘大人那兒我會去和他打招呼,宮廷裡遇到大事,各個府院相互借調人手實屬正常。’
“是,不知胡長生大人安排屬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