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閻關身穿灰袍,踏在水面上,頭頂似有一層看不到的屏障,遮擋著傾盆的大雨。他蒼老的臉上儼然一副慵懶的模樣,就好像很不情願地才踏入這間苑中。
“魏衍川!出來接客了!”唐閻關大聲喊道,這般輕浮的姿態,竟給人一種年邁的老熟客去到紅樓中找相識多年的姑娘一般,完全看不出一絲正道大家的風範。
他的話音化作一道聲浪呈扇形波向前方的房屋群中,在雨霧中激開一陣陣水花。
“呼!”只聽一陣沉悶無比的聲音從遠處傳出,然後一道道漣漪驟然出現,如海上生潮,似源源不盡,就這麼朝唐閻關所站之地湧來。
房屋上的磚瓦盡數被掀起,漫天的雨霧化作驚濤駭浪,攜帶著成百上千的青石磚瓦,鋪天蓋地而來!其聲勢之浩蕩,令得天地都為之色變。
唐閻關看著撲面而來的青黑巨浪,心裡卻是無比地平靜,甚至還不忘翻個白眼,嘴裡嘀咕了一句“不近人情”,然後就見他灰袖一拂,身上隱約散發著駭人的氣息,那青黑巨浪竟就此停半空之中,再也進不得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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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就在青黑巨浪止息的那一刻,三聲巨響接踵而至,猶如敲響了鼓樓上的銅鐘,震人心絃!
唐閻關眼睛一眯,他知道,那不是什麼鐘聲,那是腳踩在水上的聲音,魏衍川來了!
“叮。”一陣刺耳而又尖銳的聲音突然迴響在雨霧中,天空中漫天的雨珠竟在這道聲音中停滯在空中,然後就見那層青黑巨浪中間亮起一道耀眼的黑芒。
不錯,就是耀眼的黑芒。那是破軍的黑劍,星辰閣行走天下的最後一柄劍!人未至劍先至,這便是破軍之勢。
唐閻關心中明白,這把劍接不得。其中之意並不是說他接不下這把劍,而是他知道,一旦接下了破軍的劍勢,那麼魏衍川便會破空而至,忘生天境巔峰的力量在加上這把破軍的劍勢,普天之下恐無一人能硬接魏衍川的第一劍。當然,也只是第一劍,這便是破軍的勢!
可他若是退了,便會先輸了勢,所以……
只見一道墨綠色的光芒在雨中閃爍,然後第二道、第三道,然後密密麻麻的墨綠光點出現在唐閻關的身側左右。緊接著,他兩手一張,然後猛地一震!
萬千綠芒猶如星河傾灌於世間,漫天的墨綠光點源源不斷地向前方湧去,直射向那道耀眼的黑芒。
唐閻關躬著身子,揮動著手臂,只在身前留下一片灰綠相間的殘影,這是萬毒閣獨有的投射暗器的手法,其有一個被世人為之詬病的名字:丟針。
顧名思義,丟針就是把針丟出去,什麼樣的針呢?那自然是沾滿了萬毒閣煉製的劇毒的毒針,丟針容易,丟毒針難,要知道稍有不慎,很有可能丟出去的毒針會盡數紮在掌心中。
而此時此刻,唐閻關的丟針技術可謂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這些密密麻麻的墨綠色光點不正是一根根沾染著奇毒的毒針嗎?要想做到這般地步,恐怕得要有幾十年的沉澱吧。
祈星苑彷彿在狂風暴雨中經歷了一場山崩海嘯,那些墨綠色的毒針不斷衝擊著破軍劍的黑色鋒芒,從一根針到十根,再到百根,積少成多,只在數息之間,那道黑芒上竟染上了一片肉眼可見的墨綠色。
唐閻關嘴角微微一揚,這些毒針上沾染的毒他再清楚不過了,那可是在萬毒閣深處浸泡了一百二十天的腐蝕之毒,其腐蝕性之強,只要一滴便足以穿透錘鍊過的精鐵,而且煉製這些毒針的材料都珍貴無比,在市面上很難購置,而收集這麼大量的材料更要艱難數倍。
腐蝕之毒再加上這些毒針帶來的衝擊力,就算是破軍的劍勢恐怕也要緩上幾分。
唐閻關眼中精光一現,面對這樣一把神兵利器,他的內心裡非但沒有半點退意,反而愈發的熾熱了起來。
他長袖一揮,全身上迸發出耀眼的紫光,只見他周身忽然漫開一圈墨綠色的毒霧。
茫茫的雨霧止在半空,還未落下,一陣秋風呼嘯而過,捲起漫天的碎屑和毒針,而那把破空而來的劍就這麼刺破了那層毒霧,直至唐閻關的眼前。
那一刻,呼嘯的風聲停息了,正如天上停滯的雨霧一般,像是時間靜止,又好像是那把劍刺破了虛空,一切都變得虛幻了起來。
撲面而來的劍意壓迫得唐閻關有些喘不上氣,他的衣衫無風自動,向後飄揚。他的雙腳一前一後,狠狠地陷在青石地磚裡,周圍的雨水此刻都已經被擠壓到了牆沿。
他眼神如舊,絲毫不懼身前的那柄黑色巨劍。
唐閻關大喝一聲,全身猛地一顫,只見一陣刺眼的紫光從他身上迸發而出,向著他面前那把劇烈抖動著的黑色巨劍傾瀉而去。遠遠看去,就如同在朦朧的雨霧中突然出現的紫色虹橋,讓人不禁為之心曠神怡,似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為這片沉悶的雨霧增添了一份別樣的情意。
此景遠觀是很美,可若是身處此境,那便可以說是兇險萬分。
“還不現身?”唐閻關突然大喝一聲。
只聽他話音剛落,整座苑中忽然狂風乍起,聲勢之浩蕩猶如西陵長廊上捲起的沙暴,一股浩蕩如海的劍意瞬間便將這座別苑淹沒。
只見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化作一道流光,轉瞬間便衝至前方,然後一把將破軍劍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