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胥騰臉色一片慘白,恍惚的感覺一陣接著一陣地襲上他的心頭,他已經感覺不到身體各處僅存的溫暖了,就好像墜入了一個冰窖子裡,全身被冰層下的冰水浸泡著,只覺得無比的冰冷。
“總管大人,你還不願上路嗎?”周嚴蒼緩緩地朝胥騰走去,手裡的短刀隱約閃爍著駭人的寒光,森然的殺意從身上釋放開來,直撲向前方。
“哼,願與不願,又有何分別?”胥騰盯著走來的黑袍人,嘴角微微一揚,冷冷地笑了一下。
忽然間,凜冽而呼嘯的北風忽然一止,陰天下的雨幕也彷彿是時間靜止了一般停在了半空。
“風向北了!”站在遠處的蘇光明猛地掀起蓋過頭頂的黑色長袍,一臉驚訝地向四周看去。
“風…向北了?”胥騰虛弱地喘了口氣,眼中浮現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喃喃道:“風真的逆北而行了,二十年了,這還是第一次吶。”
“這是怎麼回事?”周嚴蒼停下了腳步,不僅眉頭一皺,怔怔地看著傾瀉而下卻又靜止在半空的雨幕,雖然表面上滿是疑惑,可心底卻已是為此景象驚駭到了極點。
就在三人都在為此風此雨驚駭之際,只聽見一道道從遠方悠悠而來的長鳴聲頓時充斥在這片狼籍的林子裡。
“大明心猶在,雲起山河裡!”
“大明心猶在,雲起山河裡!”
“大明心猶在,雲起山河裡!”
……
一陣陣連綿不絕的長音灌入他們的耳中,只見胥騰臉色一變,喉中的心血再也無法忍住,一口噴出,然後劇烈地咳了幾聲,彷彿要將肺連同血一併咳出來一樣。
蘇光明怔怔地抬起頭看向遠方,喃喃道:“明宗在建業不是隻有那寥寥數人嗎?怎會有此聲勢?”
“哼,你忘了那群清水的白衣了嗎?”周蒼嚴冷哼一聲,有些不忿地說道:“在揚州境內,星辰閣不出聲,誰還敢忤逆明宗?”
蘇光明深深地看了周蒼嚴一眼,隨即偏過頭對半跪在地上的胥騰淡淡地說道:“總管大人,侯府,淪陷了。”
“大明心猶在,雲起山河裡……”胥騰半跪在地,低著頭看著身下的一灘血水,眼中漸漸浮現出一抹死灰之色。
周嚴蒼皺著眉頭看向毫無反應的胥騰,然後與不遠處的蘇光明對視一眼後,故意譏諷道:“總管大人,你如今已是自身難保,莫不是還在掛念著侯爺的安危?”
“侯爺?”胥騰一聽到這兩個字,突然覺得心頭一熱,冰冷的身軀也在這一刻微微一顫。他艱難地偏著頭,盯著一旁撐在地裡的陌刀,怔怔地喃喃道:“侯爺,這把刀,我恐怕沒機會還給您了,您保重……”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以至於令一旁不遠處的蘇光明和周嚴蒼都不禁眉頭微蹙,他們對視一眼,彼此都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一抹敬意。
“受了這麼多刀,他早該倒下了。”周嚴蒼看著那個半跪在地上的灰袍身影,不禁搖了搖頭,因為他已經感覺不到那件灰袍下的生機。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蘇光明抬起頭面對著雨幕,不禁感慨了一句。
周嚴蒼眉頭一挑,一臉疑惑地看著他,有些好奇地問道:“怎麼樣的人?”
“我殺過不少人,他們有的一命嗚呼,來不及反應;有的跪地痛哭,求我放他們一條性命;還有的寧死不屈,好像已經看淡了生死,但我知道,他們都怕我,都怕我殺了他們。”蘇光明深吸了一口氣,看向遠處半跪地上的灰袍人影,幽幽地繼續說道。
“可這個人,眼裡真的沒有生死,只有……信念,對鄴侯的忠誠。每次看到他的眼睛,我都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是看到了一雙沒有絲毫生機的眼睛,彷彿在很多年前,這個人就已經死了一樣。”
“什麼意思?”周嚴蒼眼角一抽,看向蘇光明的眼神也漸漸多了一絲異色。
“我也不知道。”蘇光明搖了搖頭,隨即收刀轉身便朝遠處走去,背影不僅顯得有些蕭瑟,彷彿是累了的樣子。
周嚴蒼微微一愣,大喊道:“喂!你去哪?”
蘇光明沒有回答他,就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聲音,自顧自地走著,直到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周嚴蒼看著遠去的蘇光明,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然後轉頭看向胥騰跪倒的身影,不禁冷冷道:“真是的,不就殺個人嗎?非要弄得這麼神神叨叨的,蘇家果然沒幾個正常人。”
……
此時此刻,遠方一座幽靜的小院裡,一株雲雀蔓過牆頭,濛濛細雨在白色的雲葉上凝成一滴滴水珠,在雪白的帷簾下鋪開成一片淡淡的雨幕。
院落內只有一間房屋,只見屋簷下正站著一位身穿錦裘的黑髮老者,一雙深邃的眼瞳深陷在眼窩中。也不知他站在這裡看了多久,他的半圈衣襬已經被打溼。
正在這時,撲面的寒風忽然停止,緊接著一陣大風從屋子的後面刮來,瞬間在院落中的雲雀樹上激盪起一片水霧。
黑髮老者蒼白的臉上僵硬地微微一顫,眼中突然閃過一道精光。
“北上已成定局。十九年了,你們這些人既然點燃了雲塵的火,那麼想要它熄滅,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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