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任何的動作,甚至有一瞬想要悄悄遠離,但是晶體已經飄到他的眼前,四方的晶體突然收斂光芒,落入他的手中。
然後影族突然出現。
然後現實繼續。
對於屬離而言,晶體的出現已經和洛妍的死亡相互勾連。他小心地掩飾著晶體的存在,因為雖然不承認,但是他已經在心底認為,晶體是洛妍存在的延續。晶體提出的每一個交易,都是他延續洛妍在他心中存在的機會。
這是一種病態的想法,但是每當晶體貼近在胸口,屬離都會感覺到洛妍的手就放在那裡。
他怎麼可能把晶體交給別人?就像是他怎麼可能忘記洛妍?
難言的夢魘再次遮住屬離的雙眼,一遍又一遍,如同注射嗎啡上癮一般,屬離不願醒來。
直到“嘎啦”一聲,纜車的滑輪卡在鎖鉤之上,脫離了永不停歇的纜繩。突兀的晃盪驚醒了屬離的沉眠,他鬆開身上的毛毯,擦淨眼角的水漬,張望著周圍。他趁著夜色坐上纜車,而等他登上峰頂,旭日已然東昇。
換氣機此時已經停止了工作,寒風從格柵呼呼灌入車廂。屬離活動了幾下自己的手腳,開始把自己散落在地上的行李重新打包。
首先是一大袋的飲用水,和風乾得發硬的肉感捆在一起,加起來有兩百多米的纖維繩則塞在整個背囊的底層,兩根銅製的登山杖掛在背囊兩側,睡袋和毛毯捲成一團,壓在厚重的防寒衣物上面,最後一大袋被特意捆在一起的衣服,那是為了即將進入的隱世界而準備的深潛服……
屬離不慌不忙地把棉衣穿在身上,然後從包裹底層抽出一條用油紙包裹的細長包裹。一支暴風突擊步槍靜靜躺在他的手中,聞著熟悉的鋼鐵氣味,屬離把黃銅子彈塞進彈夾,把兩顆榴彈掛上載彈架,然後把步槍背在肩頭。
他說過自己不再用槍,因為他無法承擔當初誤殺那個牧羊人少年的罪惡,但是如果此刻接近一切的終結,他面對著影族時需要一切的力量。
彷彿是為了與屬離內心的狂熱相映照,他後背的十字形同時開始作痛,血管之中白色的纖維似乎在緩緩流動,繼續蠶食著屬離的肉體。在內衣之下,晶體開始微微發光,於是一道暖流從胸口流淌而出,躁動的十字形再次陷入沉眠。
屬離咬著牙沒有發出一聲呻吟,直到痛苦退卻,他走出車站,沒有停留。
峰頂空闊無人,巨大的隱世界入口近在眼前。
守望堡壘是守衛人類世界的長城,但是它從來不是一堵城牆,或是一座城堡。它更像是一堆炸藥的集合體,一堆隨時準備點燃,然後和敵人同歸於盡的爆裂炸藥。
靠近纜車站周圍,是守夜人軍團駐守時的軍營,周圍只有一圈鐵絲網作為護欄,低矮的房屋僅僅能夠遮風保暖,只有那些裸露的炮臺才能顯示出軍事基地的身份。
這裡真正的武力全都集中到了隱世界的入口周圍,那個位於峰頂的巨大坑洞。晶體在夢境之中多次展現了它想要回去的那個“家”,從最開始起降著飛船的黑塔,一直到最後的一片廢墟,影族蜂擁而出。
但是現在,這裡只剩下一個兩百米寬的巨大洞口,那是戰後試圖炸燬入口時造成的結果。脆弱的地質結構以及地下盤根錯節的洞穴網路,使得每一次炸燬洞口的嘗試都反而擴大了它的直徑,直到現在為止,再也看不出原本的痕跡。
洞口之外,依次巢狀著三層一百多米寬的水泥柱叢林,百年之間,這些十米多高的水泥柱叢林多次被更換,依舊保持著設計初的密集佇列,這是實踐證明最能阻擋影族前進的造型。
而在水泥柱之間,則是密密麻麻排布的地雷,甚至沒有做出半分遮掩,這是阻攔影族的第一層防禦。
在此之外,是總共二十六座低矮的水泥塔樓,五六層高,當進入警戒狀態時,每一層都伸將出黑洞洞的炮管槍身,形成層層疊加的火力覆蓋網,這裡也是守夜人軍團日常值守的地方。
而在肉眼看不到的地下,用一條條顯眼的紅線標記出來的網格之下,是上萬噸當量的炸藥。當影族的大軍從地底爬上人類世界,無力阻擋的守夜人軍團將點燃導線,將自己與影族的先頭部隊一起埋葬進硝煙之中。
摻入炸藥裡的磷燃劑將會在一剎那爆發出比太陽更加燦爛的光芒,向山脈周圍的所有人宣告:第二次戰爭已經開始。
這就是大戰之後的人們設計執行的瘋狂計劃,以一種絕望的心態鑄造的守望堡壘。
離開車站,穿過空無一人的基地,屬離站定在紅色的網格線之外。他掏出了胸口的晶體,“看,這就是你的家,現在我該往哪裡走。”
晶體慢慢地自旋,一道細密的藍光透射而出,穩穩指向前方。一個焦急的聲音在屬離心中響起:“前面!就在前面!”
於是屬離把晶體的鏈條纏繞在手中,跨過了紅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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