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定國公府,賀松院裡,一眾女眷圍著歐陽老夫人而坐。
八十多歲的老太太仍身著一套墨綠色的錦緞對襟褙子,眼波流轉間滄桑湮滅,舉手投足時歲月回溯,絲毫沒有老婦人的龍鍾疲態,處處透著常年優渥生活淬出來的精緻雅韻。
“娘,你覺得吏部尚書的二女兒怎麼樣?”下首位置,一個穿著藍色錦緞的婦人問道。她就是歐陽玄北的娘,歐陽府二夫人蘇氏。
“你就別摻和玄北的事情了,你看他前幾天不是沒去見人家女孩子嗎?再來一次,你讓人家女孩子多難堪,我們歐陽家還要不要做人了?”歐陽老夫人斜倚在後面的靠枕上,語氣緩緩地說。
“可是,娘,齊景芸性格溫婉大方,又是左相嫡長女,跟我們家玄北也算是門當戶對,他都看不上。那這個林星然性子活潑,可愛,他說不定就喜歡了?”蘇氏不遺餘力地推薦。
“你就不要瞎操心了,有時間多查查賬本,執掌中饋不是那麼簡單地,要是你不行的話就交給玄奇媳婦兒。”老夫人也是厭倦了蘇氏捧高踩低的模樣,沒好氣地說道。
自己府裡的事情一團糟,還有事沒事的就喜歡找點兒事做,老二也是個沒用的,這兩口子,沒一個好的,幸虧兩個孫子不錯。老夫人也是半截身子埋進黃土的人了,對這些本不在意,可是孫子的婚事不能由著他們胡來,這可是關乎玄北那孩子一輩子的事情。
“娘,我們府裡好好地,你說這些幹嘛?”蘇氏快要四十多歲的人了,還當著兒媳婦兒,嫂子的面對著老夫人撒嬌。
“行了,行了,你們回去吧,我要休息了。”老夫人擺擺手,示意楊嬤嬤扶著她去後室。
“七月,你說老身這一輩子看人沒有走眼的時候,怎麼就同意了她進門呢?”臥榻上,老夫人渾濁但精明的眼睛低垂,整個人透著一股子鬱氣。
“老夫人,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不要想這麼多了。”楊嬤嬤避重就輕地回答,她總不能說,父母總會向兒女屈服的,不是你老人家看人不準,而是當年二少爺硬是要娶,你也沒辦法不是。
“七月,你說玄北那孩子是不是有喜歡的女孩子了?”老夫人也沒責怪楊嬤嬤的退避,自顧自地說道。
“應該是有了。”楊嬤嬤想著孫少爺這次回來整個人都光亮了不少,以前他也是一個活潑開朗的男兒,可是這一次總感覺哪裡不一樣了。
“有喜歡的女孩子好,這樣,以後我就算下去了,也能向老頭子交代了。他最喜歡的就是玄北這個孩子,嘴巴甜,會說話,可惜老頭子走得早,看不到玄北成親生子。”老夫人說起老爺子就開始抹眼淚,他們兩個和康家兩個都是大周的肱骨之臣,沒想到一輩子就這樣過去了。
聽說前段時間康老夫人病危,自己身子骨也不好,都沒來得及去見一面。
“七月,你去康家遞個帖子,我明天要上門探望。”老夫人說道,她怕了,她怕再拖下去,臨到死,一面都見不上。
“是。”七月扶了扶身退出去。她也理解老夫人的想法,畢竟都到她們這個年紀了,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一個未知數。
“你叫我來幹嗎?”望江樓二樓,顧遇白臨窗而坐,歐陽玄北推門而入,開口就問。他這段時間簡直被他娘給逼瘋了,天天讓他看這個女子行不行,那個可不可以。
她都有孫子了,不知道為什麼還這麼執著於自己的婚事?
今天他娘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從他奶奶那兒回來,就一直纏著他不放,直到顧遇白派人來叫,他總算可以脫身了。
“嘖嘖,你這是受什麼刺激了,這麼大的火氣?”顧遇白把玩著一快玉佩,轉過身來,“聽說你最近在相親,怎麼,趙姑娘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