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了按額角,黑色長睫低垂間,薄唇殷紅,順手將桌案上的摺子一甩,修長指尖根根白皙青蔥:“難為你想通了。”
許聲聲笑了起來:“你說得對,我是想通了,我這個人死心眼,這些時日倒是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將自己折騰的夠嗆。”
“你能想明白最好。”慕今朝漫不經心。
許聲聲死死盯著他,收了笑意,嗓音輕慢:“那麼,慕容帝君,過往這些年,承蒙你的照顧了。”
慕今朝沒有出手,隱在披風下的手指張開又蜷縮,眸光平靜卻顯得格外冰冷刺骨,殘酷至極。
她看著面前的男人,心口處依舊會有密密麻麻的疼,就像是綿密的針尖一寸寸扎入她心底,疼得喘不上來氣,可也只能這樣了。
慕今朝永遠是慕今朝,這一點她沒有辦法去否認。
明明是最親密的兩個人,卻走到了如今避之不及的地步。
“慕今朝,你敢在這裡說一句,你不愛我了嗎?”許聲聲嗓音很輕,眼眸裡的情緒翻湧又全力壓下,帶著冷靜。
大殿裡很是安靜,慕今朝指尖頓住,薄唇輕啟,一字一句:“孤不愛你。”
“你還要聽什麼?”
高座之上的玄衣帝君眉眼如畫,許聲聲這些年與他日日相處,如今是第一次感覺到陌生。
“慕容帝君自少年時就步步籌謀,寸寸算計,所有事情都走一步看百步,心思深沉,比起你來,我差遠了,可或許直到如今你都不知道該怎麼樣真心去愛一個人,怎麼樣去對一個人好,用著你自以為是的方式,將旁人圈地為牢……”
“你相信的人只有你自己,不聽任何聲音只為了做你自己認為對的事情,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什麼理由,容得下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
“既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那就放手好了。”
慕今朝抬眸看向不遠處的少女,那張清冷的側顏上,捲翹的睫毛下無波無瀾,似乎有什麼東西徹底流逝了。
這樣的平靜,給他一種致命的恐懼,可又毫無選擇。
許聲聲同樣沉默了一瞬間。
從無垠天山歸來他幾乎以命抵命,她苦等他四個月,從他醒來之後提出和離,從他在帝宮對她的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從她九死一生拿回雪魄果,整整昏迷了半月有餘,從她這一次主動提出和離,所有的一切,這麼多的事情,那些過往就像是一場夢。
就好像心裡珍視的東西一直在破碎,一直在破碎,她撿起來拼拼湊湊,在最後一次的時候實在是沒有力氣再去拼湊了,太累了,突然就不想要了。
旁人不知道,她自己清楚,為了愛一個人,她幾乎將自己的驕傲踩在了腳底下,說到底她是一個冷心冷情的人,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還有什麼可談的。
許聲聲再次開口,聲音聽起來讓他心底幾乎都被冰封起來,風聲吹拂間,她嗓音很輕很淡:“慕今朝,事到如今,我依舊沒有辦法承認自己不喜歡你,只是我不會再爬寺廟的階梯給你祈福,不會再給你折星星,我也不會在冰天雪地裡吹著凌冽的寒風,凍得渾身僵硬,只為了等你的不在意。”
“我這個人生來體寒,最怕冷了……”
“自此往後,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再無我。”
許聲聲再沒有遲疑,手中的和離書飛向他的桌案,冰冷而刺目。
少女鵝黃色衣袂繾綣,決絕轉身離去,大殿徒留寒涼刺骨,寂靜的似乎能吞噬所有的聲音。
玄衣帝君眉眼陷在陰影處,看不清神色,桌案上少女的字跡不復當初,帶著十成十的冷冽風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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