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環宇淚流滿面卻無話可說,哀嚎著從夢中驚醒。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做那種夢,他的皇兄並不是那樣的人。他也不該把很多人的離去怪罪在皇兄頭上。
可是他真的害怕。
他知道現在的京城,幾座山嶺之外的京城,那裡颳著腥風血雨。
他能置身事外,是他的福氣。
別人不能,是他們無福。
——他唯有如此安慰自己。
他夜裡睡不好,白天就大發脾氣。白天精力憔悴,夜裡卻又更加睡不好。半月來連連失眠。他給皇兄寫信,都是按部就班地說些滑稽話,抱怨日子苦悶、清修無聊;他給王妃捎去信箋,是盡一份關切之責;他最真誠的詞句,是在寫給墨煙的那些信裡,寫在開頭和結尾,混雜在一堆輕浮的俏皮話之間,“切求來此相伴”。
自從墨煙踏進院門之後,齊環宇便覺得整座寺院、整片山林都變得不一樣了。
早晨的誦經聲不再如同嗡嗡蟲鳴般打擾他本就脆弱的苦眠,永恆不改的晨鐘暮鼓不再令他覺得壓抑難耐。他用不著為了解悶而總去難為那些他從宮裡帶來的樂師,也不用故意差使陳吉歡做這做那,也不必一心琢磨著要在永福寺主持面前說些“大逆不道”的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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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煙並非一個特別懂得逗趣的人,然而她就是令他不再那麼無聊了。
可惜墨煙只能在這裡待短短几天。
齊環宇不止一次覺得自己是一個非常“不幸”的人。近來這種感覺越發強烈了。
——事事不如願。
而且他還得克盡本分地做棋桌棋罐。
第三日早晨,墨煙將行出發回京城。齊環宇知道若是按著她平時起早的時辰,等到他醒來時墨煙肯定已經離開了。
墨煙也很過分。晚上她認認真真、極為耐心地念完了一整本話本,臨睡前還特意又折回來向他端端正正地告別,感謝三日來的招待。倒弄得他不好意思強留。
“說得好聽,那你倒是別走呀。”齊環宇抓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回房間。
“不行,真的不方便。王爺您就饒了小奴吧。”奈何齊環宇抓不住她。
前夜已經告過別,他又心中不悅,便決定第二天早上不起來送她。
他夜裡倒真的睡得很熟,做了些並不可怖的夢。
齊環宇夢到許多兒時的事。
許是因為這兩天時常從墨煙那兒聽來各種童年趣事的緣故,也令他不時回憶往昔。
這天早晨他睜開眼睛時,沒有再覺得頭暈腦脹,一個月來頭一回感到自己睡足了精神。他舒展身體,翻了個身,平躺在床上。
他發覺外面天色不亮。
他站起身推開門,看到墨煙搬了把竹椅坐在門前廊簷下。
少年搖晃著腿,抬頭望著天。
這會兒回過頭來看向他。
齊環宇還穿著單衣,頭髮垂落在肩頭、臂彎,只一對明亮的眼睛看起來已經擺脫睡意。
“王爺今日醒這麼早?墨煙來伺候您梳洗吧。”
“你怎麼還沒走?”
墨煙聳聳肩。
原來是碰巧下起了一場大雨,她決定等雨停後再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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