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等到下午樂平王來祭壇拜神時,司空子一便向他提起此事:“墨煙公公有心求道,這幾日不時向我求學,我亦樂於解惑。貧道想,若是能讓墨煙公公白日在祭壇左右侍奉,當是兩全其美。”
樂平王愣了愣,側頭微微瞪了墨煙一眼。
再轉過頭時,則已笑容滿面:“國師說的是。既然如此,剛好本王也欲收心修身,往後本王便也多來些,讀讀經、寫寫辭以示虔敬。”
“那自然甚好。”
國師不愧是國師。他的言外之意果真靈驗——
自從墨煙在祭壇待的時間長了,樂平王便也時不時就來後院小坐。他特意在後院亭子裡擺了桌椅,認真寫起青辭來。
一日午後,司空子一望了望天邊,說道:“午後會有小雨。墨煙,可否幫忙將香爐等物搬到廊下去?”
墨煙與那些梳著雙環童子髻的孩子一起收拾祭壇。
那都是些真正的孩童,小則四五歲,大也不過八九歲。
據說他們都是從各地慈幼局挑來的孩子,年滿十歲後,便會賜予一筆錢財送出宮去。
司空子一執著三把銅鈴和兩杆八卦旗,跟在四個一起抬運祭桌的孩子身後走到廊下。他看著墨煙將一隻沉重的香爐輕輕放到地上。
不過一會兒,便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孩子們跨著門檻在屋裡屋外跑進跑出,把走廊收拾乾淨。
司空子一笑著說:“我本不需要人伺候。可惜這世道,無人伺候之人,便不被看做人上之人。”
司空子一說話很有趣,很獨特。
“為了讓陛下放心,我唯有想些花哨辦法。好在,這些孩子到我這兒習了字,以後出去總是更容易營生。”
“國師真是菩薩心腸。”
“拿我和菩薩比,總覺得似乎有些滑稽。”
“國師不也念佛經?”
“為此我暗地裡被人罵過多少回,你怕是想不到。若是詛咒真有用,我早該粉身碎骨,神魂俱滅了。”司空子一詼諧地說,“不過其實我不僅讀佛經,我還讀西方的‘諸書’和‘宣讀之書’。”
“那是什麼?”
“他們的神只有一體,叫做耶和華或者安拉。他們相信人生來有罪。贖淨了罪的,便入天堂。”
司空子一身旁簇擁著一群孩子。
他望著雨,那些孩子便也望著雨。
司空子一收回視線,說道:“墨煙,王爺還在亭子裡,我該去寒暄幾句。你幫我看一會兒這些孩子吧?”
墨煙點點頭。
司空子一接過一個童子遞來的傘,又對墨煙叮囑道:“應當有人急著去煮薑湯了,小心些別讓他們走水。”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