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門蹴鞠是宋法,比漢唐時的雙門蹴鞠玩法簡單。
築球時,在球場中央豎立蹴球——因著是在宅子裡玩兒,蹴球體量小,木杆較短,上部的門網拉得稍寬、“風流眼”開得大些,容易進球。
左右軍分站兩邊,分為球頭、驍球、正挾、頭挾、左竿網、右竿網、散立等。比賽時鳴笛擊鼓為號,左軍隊員先開球,互相顛球數次然後傳遞,最後傳到隊長,由隊長將球踢向風流眼,過者為勝。右軍得球亦如此。結束時按過球的多少決定勝負,勝者有賞,負方受罰。
陳吉歡拿一面小鼓,穿著紅色衣裳的秋宵月神氣活現地“汪汪”叫了兩聲,陳吉歡便笑呵呵地敲兩下。
於是遊戲正式開始——
然而根本沒法兒按照規則來玩。
眼下,玩蹴鞠的這些人裡似乎沒有一個是善於此道的,因此光是按照規則來回傳球就鬧得人仰馬翻,不時中斷。
這幅滑稽樣子倒也有趣,逗得樂平王直笑。
至於樂平王,他是主人,當然第一輪就做球頭。
可惜水平實在難以恭維。
連連踢歪數次,傳球給他的墨煙也就只好老老實實一次又一次把球傳過去。
有那麼一回她忍不住把取笑的心思寫在了臉上,惹得樂平王生氣,他故意不接住球,過來作勢要擰她的臉。墨煙則裝作心繫健色的去向,躲閃著不讓他碰。秋宵月又趁機會跑到他腳邊繞圈圈,差點兒把他絆一跤。
墨煙彎腰撿球,注意到站在蹴球另一側的白啟鳴一直在注視自己。
她忍不住與他對視了片刻。
青年也因為這場滑稽戲而眼梢帶笑,神情明朗。
她感到臉頰微微發熱。
當她走回樂平王身邊時,發現樂平王在打量著白啟鳴。他細長的眼睛半眯起來,猶如一隻懷揣各種心思,卻又叫人覺得他好像沒在想什麼的貓。
實話說,有些時候墨煙覺得和他相處很困難。
樂平王與他的哥哥一樣。墨煙站在他們面前時,無論他們是喜是悲、是怒是悅,她總會感到自己被一種無形的枷鎖壓住,一言一行都是在狹窄的方格間徘徊掙扎。
“哎,本王還真是不想信這個邪,但本王實在已經累得抬不動腳了。墨煙,換你來踢首位。”樂平王看著她說,“也別傳球了,你就看看能不能踢得進去。”
“墨煙又不是王爺。”她忍不住揶揄。
“怎麼,你是說你肯定踢得進?”
“這種事兒墨煙也不敢說。不過,墨煙還是會盡力給您博個彩頭。”
她將那隻漂亮的皮革健色在膝頭顛了兩下,最後一下頂得高高的,旋即用腳背朝前方一踢,將健色直送上去。
花球過了風流眼,落下個利索的弧線。
那天晚上,有一些來恭賀樂平王喬遷的官員登門。
官員向王爺獻媚這種事,一般來說不外乎一種情況:地方官上任、巡撫途徑,需得拜見該藩地的王爺,不然若是被王爺找上麻煩,可謂是“強龍不壓地頭蛇”。
不過事關樂平王,情況可就大不相同了。
除了東廠的莫遲雨、內閣的首輔次輔以外,每天能與皇帝說上話、見好幾面的,也就只有樂平王——或許再加個貴妃。
儘管至今為止,樂平王從沒往朝政方向踏足過半步,也沒有花過半點兒心思在正經事上,但也有的是人相信他多少總可以吹吹耳邊風。
因此樂平王在這京城裡頭,可謂是個“有結交價值”的紈絝子弟。